（一）
天界。
一片巨大的白云之上，托着两个人。其中一道身形不断反射出霞光，身上轻甲若有若无地飘动。衣袖整齐地塞入裤腰或扎紧，略显纤薄的身形却如弹簧般，给人充满爆发力的压迫感。不过，端坐在他对面的人显然没受到这压迫感。
“悟空，出家人不能喝酒，你又犯戒了。”
悟空随手甩掉第一千三百七十二只酒缸，随手一抹嘴，也不看已经从上而下叠成一线的酒缸，向后一仰身子，便出现一朵云接住了他。悟空翘起二郎腿，闭上眼，也不理唐僧。
唐僧盘膝坐在那里，依旧是那身锦斓袈裟，九环锡杖横放在膝盖上，双手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因为成佛的缘故，唐僧的面庞依旧，要说有什么变化，除非细看，否则几乎看不到唐僧周身那一圈若有若无的金光。唐僧看着悟空，沉默了一会，“你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年前。”
“操！”悟空猛地弹起来，转身朝身后轰出一拳。但他身后并没有人，这一下只让那团云出现了一个大洞。悟空转过来，唐僧看着那熟悉的脸，心里轻笑一声。
“师父，你这样天天坐着有什么意思？悟佛？什么狗屁佛法，俺老孙不愿去想更不愿去悟！玉帝老儿封个什么斗战胜佛给俺，俺本指望能打打妖怪解闷，现在却在这儿悟什么佛法！”悟空似乎要将心头的压抑都释放出来似的，全身毛发倒竖，向唐僧低吼。“今后务必归心向佛，以求圆满——”悟空尖着嗓子模仿菩萨说话，本身古怪的嗓音再加刻意改变，跟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相仿。 “屁！就算俺修炼佛法，那天庭又在干什么？这人间生灵涂炭，他们看不见？”
唐僧皱了皱眉，“人界没问题吧，我看发展还不错呢。这段时间天界基本无人下界，三界都一片安详。你说什么生灵涂炭，莫不是看错了？”
悟空冷哼一声。“他们瞒得过别人，瞒得过师父你，却瞒不过俺老孙这双火眼金睛！别的不说，那东胜神洲的花果山，西牛贺洲的灵山和南瞻部洲的大唐，原是人界灵气汇聚之地；可现在，三洲的气运全都汇聚到了那三个地方。”
“那有什么不好呢？”
“那有什么好的呢？三洲气运过于集中于一点，导致其他地方失去灵气。没了灵气，几十年后，或许就一片荒芜了。这算不算生灵涂炭？”悟空反问。
“唔·····这天界之事，终究不归我们管。悟空，莫操心了。”唐僧听了，心头猛地一震，强装镇定，对悟空淡淡地说，但声音中隐隐有一分藏不住的颤动。
孙悟空怒气冲冲地说：“俺身体紧了，去找呆子松松身子去。若北俱芦洲之事再次发生，俺老孙就直接打上凌霄宝殿。当时——”
悟空搭上云头，转身欲对唐僧解释，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唐僧猛然收缩的双眸。
悟空头也不回，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中。感受到脑后那股疾风离自己越来越近，悟空咬咬牙，左手将唐僧一推，送出了他的攻击范围，随即右手持棍，侧过身来轻巧地将金箍棒向身后一点。身后传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来人的面孔。
面如冠玉，双眼深凹。头顶三山飞凤帽，手持三尖两刃刀，竟然是二郎神。
“是你！”悟空震惊之余，手下丝毫不停，转过身来，蓄力一招举火燎天式，将二郎神震得虎口酸麻。悟空担心唐僧，也不恋战，飞身而去，竟是化为三个虚影，金箍棒上下连点，将那些酒缸一一点向二郎神。二郎神一声冷哼，同样也分出三个虚影，将那酒缸震碎。再看去，悟空早已没了踪影。二郎神收了三尖两刃刀，也不追赶，向天庭方向疾飞而去。
（二）
“悟空，刚才是怎么回事？”唐僧坐在筋斗云上，看着神色阴沉的悟空。
多长时间，唐僧未曾见过神情如此凝重的悟空了。上次见着，还是在取经之路上。
“等见了老二老三，一起说吧。”悟空双眼深处，隐隐有两条火苗窜动。火眼金睛，一直在找二郎神。即使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金箍棒还紧紧攥在悟空手中。
“二弟！”悟空按下云头，将唐僧接下，朝八戒大喊一声。
“哟，什么风吧你吹来了？”八戒从一间房子转了出来，看着二人。“老沙下界除妖了，就我一个。”
寒暄过后，悟空直接接入了正题：“二弟，你有没有感觉天庭的变化？”
“变化？”八戒皱了皱眉，想了一会，“除了天界的活动明显减少外，没别的了。”
“就是这个。”悟空一拍大腿，将刚才的事给八戒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天界的活动既然减少，杨戬为什么要来追捕我和师父？这里肯定有隐情。”
“嘁，你也不问问人家，谁说杨戬那小子就是来找你事的？明明打不过你嘛，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听了悟空的话，八戒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不。当时二郎神的攻击完全是要击杀我和师父，根本不像找我们说事，而且我和他动起手来后，他也不解释，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更像是受人指使。”一直没说话的唐僧突然说了一句，让三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对了，悟空，北俱芦洲到底发生了什么？”良久，唐僧打破了沉默，率先开口。
悟空深吸一口气，“现在很少有人提起北俱芦洲，因为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从前，那里并不是这样。一切与其他三洲相同，不过气温低一些罢了。”
“但在一天，北俱芦洲的所有生物都没了踪迹，也感受不到其他三洲具有的气运，大地被白雪埋没。而巧合的是，一股庞大的气运直冲天庭，目标正是凌霄宝殿。”
“当时我感受到了这庞大的天地能量极有可能摧毁天庭，于是马上赶到凌霄宝殿。但诡异的是，我刚赶到那里，那庞大的能量连同守卫的天兵就立刻消失了，只有玉帝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
“看到我来，他没有一丝惊慌，舔了舔嘴唇，仿佛对刚才的事情并不在意，而是问起了我们师徒四人的情况。最后，他解释了那股能量，称其为天地间正常的能量暴动，已经解决了。”
“你是认为，他把北俱芦洲的气运自己吸收了？”八戒有些不敢置信，“光是集合那一个大洲的气运我们都办不到，他居然吸收了？”
“正常人都会爆体而亡的，所以我也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但在那之后，北俱芦洲确确实实成为了不毛之地。”
“八戒，沙僧去那了？什么时候去的？”悟空转头一看，发现唐僧已经站起身来，神情凝重。
“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了，好像就是北俱芦洲！”八戒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
“上凌霄宝殿!”三人同时喊了出来。
“呵呵呵······莫急，莫急。”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在三人身后响起。八戒转头一看，失声叫了出来，“三弟？！”
眼前确实是沙僧，但却又不是他们熟悉的三弟了。
沙僧浑身上下缭绕着黑色的怪雾，面皮皱缩，如同老苹果般；嘴角随着呼吸流出一缕缕黑液，就连牙齿也成了紫色。此刻的他，那有半点老实憨厚的沙师弟模样，简直就是地狱中来的邪恶使者。
唐僧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悟空、八戒双目如同喷出火来，他们不明白，只是下界除个妖而已，怎会变成这样！
“呵呵……呵，不急……不急。凌霄宝殿？这……不就到了吗？”沙僧怪笑着，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发现自己已经在广阔的凌霄宝殿上。
柳旌轻抚，紫雾弥天；金銮殿下，九凤绕梁；琉璃华盖，仙瑞满堂。擎天柏玉柱，架海紫金梁。金阙云宫，凌霄宝殿，可惜威严不再。
唐僧、悟空、八戒第一时间看向龙椅上的人。“玉——帝！”悟空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果然是他！但现在的玉帝却不再是那个被打的躲在桌下的玉帝，反而带给了悟空深不可测之感。二郎神立在玉帝身后，手按三尖两刃刀，身着黄金战甲，和先前并无二致，神情漠然地看着四人。
“悟空，八戒，你看周围那些人。”唐僧神情凝重，低声说道。
似乎四方神明都汇集在了这里，密密麻麻站满了凌霄宝殿，也将师徒四人围在了，中央。他们同样出现了和沙僧相同的状况。顿时，大殿上满是漆黑的身影。
唐僧双掌纷飞，一连九掌击在沙僧周身大穴处。“噗嗤”，随着一口黑血喷出，沙僧脸上缭绕的黑气也消散了大半。唐僧眉头一皱，褪下身上的锦斓袈裟，卷在了沙僧身上。
犹如火遇水般，沙僧身上突然开始猛烈地蒸腾出黑气，脚下也开始流出黑色液体。
“哦？那东西还可以这么用？”玉帝感兴趣地看着，却并未出手阻拦。
“三徒弟沙悟净，参见师父。”沙僧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但看着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唐僧按下了欲起身下拜的沙僧，手一抖将袈裟取了回来。“当时给我的时候，说是能阻挡邪恶，没想到此言不虚。”说来也怪，那袈裟上竟未粘有一丝黑色，那黑水也从它表面滑了下去。
悟空看到沙僧回复了正常，心神大定，向玉帝怒吼:“玉帝！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多年前，你强行吸收了北俱芦洲的气运，居然没有爆体而亡，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不过显然，你的吸收并不精纯。于是，你将其中的负面能量释放出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天界各神；直到积蓄到足够，你引发了他们体内的负面能量，就成了如今这样。”
悟空被打断，惊讶地转头一看，却是唐僧满面平静，如同亲眼所见般缓缓说了出来。
“啪，啪，啪。”玉帝拍着掌，微笑地站起身来。“果然是旃檀功德佛，或者说，不愧是九世金蝉转世。不错，北俱芦洲之事是我所为。我以三洲之力为号，强行凝聚其气运，化为我用。以我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之名，要吸收也只是时间问题。正如你所说，那负面能量被我用来控制其他诸仙。你被那袈裟护着，孙猴子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干，区区净坛使者，还不用我去收拾。”“那沙僧是为什么？”八戒着急地问。
“啊，我本想让他去收拾掉你们几个的，看来有些小小说变数。也无妨。唐僧，若我能吸收了你九世金蝉的修为，或许真的可以迈出那一步了。”说着，玉帝撇了一眼身后的二郎神，淡淡地说:“杀了他们。哦，对了我忘记说了，我外甥也有部分当年的修为。他也是相对来说唯一正常的了。”
说话间，杨戬已冲到了面前，手中三尖两刃刀高举，就要当头劈下来。
“天庭叛贼杨戬，速来受缚！”一声突兀的爆喝，打断了杨戬的攻击。“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加上天兵天将？”杨戬不屑地哼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一甩，荡开了攻击。转眼间，杨戬就被层层包围。
半躺在龙椅上的玉帝懒懒地说了一句:“一个不留。”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金光当头袭来，玉帝的身影立即变为虚影，转眼间出现在百米外，刚才座下龙椅已经成了粉末。
“玉帝老儿！齐天大圣在此！”悟空手中金箍棒一招，纵身向玉帝跃去。
“猴子，记得当年你问我，若你再次大闹天宫，我的选择是什么；今天，我就告诉你答案。”龙探爪般的钉耙如精银铸成，在八戒手中闪耀。
“师父，当年西天取经，每每都是大师兄二师兄外出御敌，我留下保护你；今日，原谅徒儿不孝！”沙僧一捋脖子上的佛珠，仰天长笑，也加入了战圈。
玉帝一挑眉:“米粒之珠，也妄想大放光华！”袖袍一卷，便化解了三人的进攻。
玉帝负手而立，一层黑气在他身上突兀地出现，如同一层纱衣般，任凭三人的进攻如何凌厉，所及之处，都会分出出现一股黑色的力量挡下三人，还会出其不意地向三人发起进攻。远远看上去，如同三人围着一个黑色的茧。
“你的外甥快要不行了，快去救他吧！”八戒突然喊了一声，想借此转移玉帝注意力。
“那天兵天将，没有二郎神连个孙猴子都擒不住，别说现在了。”玉帝看也不看，冷冷地回道。三人借他说话之时真气外泄，齐齐开了法相，身形陡长，金箍棒、九尺钉耙、降妖杖一齐向玉帝头顶砸下。玉帝轻蔑地哼了一声，同样变出法相，瞬间化为九丈九尺高，就这么硬顶着受了一击。
玉帝身形一晃，显然不好受。这时，旁边战局已完。“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能量爆炸击打着金箍棒，隐隐发出嗡嗡的震动。随着一声声惨叫和死前的呻吟，杨戬满身黑气走了出来，一闪身又回到了玉帝身后。
“也真是给你们脸了！”玉帝一凝神，“哈”一声爆喝，震开了三人的攻击。三人门户大开，突觉一股极细小的黑暗之力如同附骨之蛆般侵入了体内。“不好”，悟空暗呼一声。可没等他们运功抵御，那股能量却已炸裂开来。
“噗嗤”悟空、八戒、沙僧口中鲜血狂喷，身形也变回了原样，在地上向后擦去近百米，正落在唐僧身边。唐僧不知何时已经身披袈裟盘膝坐下。看着重伤的三人，脸上神情不可捉摸。
天地忽变。三股庞大的能量拔地而起，直冲天宫，目标正是凌霄宝殿。
“是……是花果山和……和……”悟空摇摇晃晃向站起来，却又跌到在地。
“哈哈哈，唐僧，终究还是如此，”此时的玉帝已没有了先前的淡然，浑身上下透露出癫疯般的狂热。“唐僧，不，江流，你是九世金蝉。我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直到今天！你于佛道的顿悟，是人界再多的能量也无法替代的。若我再吞噬了你，我就可以迈出最终那一步了！成为——”“成为什么？”问的不是唐僧，竟是杨戬。
“成为世界的尽头，成为永恒的主宰！颤抖吧！万物将在我脚下匍匐！见证这伟大的一幕吧！”玉帝竭嘶底里地大吼着，双臂张开，身形在天地的动荡中显得如此渺小。随着他的疯狂，三洲的三股能量在天上汇成一股漩涡，呼之欲出，却迟迟没有落下。
因为，杨戬三尖两刃刀从背后直刺入玉帝心脏。
“噗嗤”，玉帝终于喷出一口血，张开的双臂似乎已经凝结在那里。玉帝艰难地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二郎神:
“为什么？”
“对于一个外甥来说，你可真不是一个好舅舅；对于天庭来说，你更不是一名好玉帝。还是我来取代你吧。”映入他眼帘的，是杨戬狰狞的笑。
“你……怎么可能？！”
“当你妄图黑化我的时候，我将元神藏于第三只眼睛里。主宰，我来做吧！”说着，杨戬猛然发力，玉帝的修为被源源不断吸入杨戬体内。
“咚”，被榨干，毫无生机的玉帝滑到了地上，双眼至死都透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一旁师徒四人看着，目光复杂。
“啊啊”杨戬的高呼打断了四人的思绪。回头看去，只见三洲的能量汇成的漩涡，如同玉质的实体般，直直向天宫压来。杨戬双手一阵，那庞大的漩涡居然被压缩了几分。
杨戬咬牙低吼，手印连变，竟生生将那漩涡压成了巴掌大小，飘飞在杨戬掌心缓缓转动。但那小小的宛如玉质漩涡，却带给人一种死亡的宁静。没等四人回过神来，杨戬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我靠”，除了唐僧，悟空、八戒、沙僧都忍不住喷了一句。这也太恐怖了吧？需要多少力量，才能将天下三洲的能量压缩成那样小的体积，有得什么修为，才敢将那能量一口吞下？
而那股能量下肚，杨戬似乎并没什么反应，狞笑着向唐僧走来。三人试图站起身来，但始终无法成功。
“唐僧，我终于等到今天了。我那可悲的舅舅，以为万无一失，却百密一疏。我为什么要认他为玉帝？凭什么要我给他磕头，叫他陛下？！他早就该死！”杨戬恶狠狠地说，“不过也好，没有他我也到不了现在。作为我的猎物，认命吧。”说着，杨戬手一伸，向唐僧抓去。
就在要碰到唐僧的一瞬间，杨戬如同摸到炭火般极速缩回了手，身形暴退百米，双眸急剧收缩，死死盯住唐僧。
“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
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
此时，唐僧身旁一圈金光猛然闪耀，长如金练，霎时间将昏暗的天庭照亮。随后，唐僧从盘膝而坐缓缓起身，双手没有撑一下地面。
“你以为这些年，我在干什么？西天取经后我在想，为什么总是要别人保护我？为什么我自己不能降妖除魔？”
“成为旃檀功德佛后，我已经领悟了佛法的奥义。之所以我没有被负面能量侵染，缘由我已悟得正果，凡界污秽不能侵染丝毫。我看到了玉帝的所为，是因大成后我佛眼可见万事。”
“故弄玄虚。”杨戬已从先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却有隐藏不住的轻颤。杨戬一抖三尖两刃刀，方才恐怖的天地能量喷薄而出，杨戬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直取唐僧。
“冥顽不灵。”唐僧轻叹一声，“被力量浑浊了双眼，我帮你解脱吧。”
“吾佛法大成，自悟人本多罪，无法可避；奈何回头而望，得以知曲折，明前路。”唐僧说着，伸手一指，“杨戬，你望那为何物？”
杨戬以为唐僧欲攻击自己，猛地一转身，躲开了唐僧手指，却正好看向那里。
那里，一轮圆月吊在广寒之中。
心灵久被负面污染，突然见得如此清明的满月，杨戬思绪不禁一阵轻漾。但他马上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却早不见了唐僧四人身影。
“混蛋！”杨戬暴怒，自己身居众生之上，居然被如此把戏耍了一道 。喷薄出的天地能量，加上复仇的怒火使得杨戬速度极速增长，宛如流星赶月般，即刻变要追上带着三徒弟的唐僧。
眼前唐僧猛然转身，右手一甩，一道流光直冲杨戬。杨戬手中三尖两刃刀一击，将来物击碎。定睛一看，竟是九环锡杖。
杨戬精神一震，再次疾冲而去。
即将追上之时，唐僧右手一扯，身上锦斓袈裟攥在手中，一个霸王卸甲甩掉袈裟，将杨戬裹在其中。唐僧借反击之力，身形再次暴退。杨戬大喝一声，能量爆出体外，将其震得粉碎。
杨戬三番两次被阻拦，耐心已到极限。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抖，再无顾忌，直冲师徒四人。
“佛法奥义:”就在手中三尖两刃刀就要劈中唐僧时，杨戬突然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一生长叹，杨戬的千古豪情似乎就在这声中消散。手中武器也停了下来。
“不！”杨戬怒吼着，刚才那无欲无求的心境被他狠狠摔碎，重聚力量，再次冲向唐僧。
唐僧猛然转身，和杨戬几乎面对着面。一直空着的左手霎时间金光万道，唐僧全身沐浴在无上佛光之中。这股佛光，一瞬间净化了所有被黑化的神仙，还有杨戬一身神力。唐僧左掌轻拍而出，若有若无地印在杨戬胸口。此刻天地寂静，只有一声低吟，直冲苍穹:
“回——首——望——月！”
（三）
…………
悠悠马铃，回响在风中。
“该走了。”唐僧淡淡地说，“天庭有了新的玉帝，众神也回复了正常。这里终归不是我们的终点。”
八戒走在路上，一直想问:“我们要去哪？”他肯定，悟空、沙僧也想这么问，甚至师父也不知道去哪。
但他们都没有开口。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们前行:
生于天地，归于苍穹。
云中太守 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