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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靖出门后，我依然有点儿担心，俗话说“赌近盗，奸近杀。”如果余贝是因为空虚寂寞冷而约岳靖，那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如果余贝是个坏人，那仙人跳就在等着我的搭档。

　　我一直守着电话，等待岳靖的求救，等了有三个小时，依然没有求救的电话，岳靖也没有回来，我开始有些着急了，心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给他打电话吧，怕打扰他的好事儿，不打吧，又怕他发生了坏事儿。

　　眼看着快到了出租房锁大门的时间了，还是没有回来，我给岳靖发了条短信，也一直没见回复。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楼下房东锁大门的声音，我出去朝楼下看看，依旧没见岳靖的踪影，我觉得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我刚拿起手机，岳靖的短信过来了：“你睡吧，今晚我住她这了。”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估计是好事儿成了，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在等岳靖回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没闲着，给上官秋雪写了第十三封邮件。

　　296

　　庄老师

　　你好！

　　看你上封邮件提到和小雪去河边约会，感觉可惜的是这居然是你们唯一的一次户外的约会。

　　但是这甜蜜的约会，我看小雪的心里笼罩了一层乌云，可能你对你俩的未来考虑的过于乐观，或者说没朝悲观的方向考虑，而小雪似乎对未来没那么坚定，相信当时她对你的感情是坚定的，而对你们是否能一生走下去，是不坚定的。

　　不过，在青春期前，女生总是比男生更加成熟和理性一些。

　　看到最后你们的对话，我也好伤心，虽然你们还没到毕业分别的时刻，可已经做了最伤感的假设。

　　297

　　上官秋雪：

　　你好！

　　时间总会让人走向成熟，不可否认在当时，我确实没有小雪想得现实，时间是只无形的手，不论自己是否情愿，总是在背后推着我们走，让我也慢慢变得成熟。

　　高二暑假在毫无期盼中，很快到来。

　　高中三年，最令我不舍得离开学校的，应该是在这个暑假，高二寒假的时候我还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甜蜜也好，痛苦也罢，都是自己一个人心里的秘密。现在是挑破了窗户纸，双方实实在在有了感情，有了彼此交流的感情，是可以光明正大向小雪诉说我的思念。

　　我记得当时的思念是热烈的，是狂躁的，是充盈的，是好像暑假的太阳那样蓬勃灿烂的，思念的情绪真的仿佛湖里溢满了的水，在心里膨胀。

　　放假回到家里，我去山上砍掉干枯的树枝当柴烧，去河边沿着水渠查看河里是否有鱼，去西瓜地里看着西瓜一天天长大，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干什么事情，总是希望小雪就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也能看得见我看到的，听得见我听到的。有时候又仿佛小雪就在身边，我在心里自言自语，给小雪讲解着我看到的一切美好的、有趣的事物，想象着见到小雪以后，就这样一句一句地说给她听。

　　小雪，你知道吗？我的爱意在每个望向你的眼神中澎湃。我永远喜欢你，不是指我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喜欢你，而是指，我这一刻喜欢你的程度，让我有勇气说出来我永远喜欢你。

　　本来在村里就喜欢独来独往的我，这个假期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并且居然喜欢上了放牛，每天下午我牵着我家的牛走到在山坡上，牛在安静地吃草，我坐在悬崖边，看悬崖下河水从西边流来，向东边流去，我知道它能流向小雪家的南边那条我们约会的河里，或者我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彩，有时候天上的云，四散飘荡，变幻出各种图形的组合，漂亮而逼真，真希望小雪也在我旁边能够看到，甚至还在想，小雪应该还没看见过我放牛的样子，想到这里，自己都哑然失笑，心里酝酿着几句关于小雪的诗。

　　《季节》

　　云彩

　　好像没有什么季节

　　在春天

　　在秋天

　　时时开着淡淡的一朵

　　或是浓浓的一丛

　　随意的花

　　想你

　　也没有什么季节

　　在日里

　　在夜里

　　在看见每个事物时

　　在每一个扭头抬手的霎那间。

　　中午天热去河边乘凉，大家都在玩水，树上的蝉吵得耳鸣，我看着清清的河水就又呆呆地想起了小雪，写了下面的诗：

　　《习惯》

　　像纤云卷舒着春风

　　像清蝉在树上鸣

　　没有任何特殊的仪式

　　也无须刻意经营

　　想你已成了机械化的公式

　　随时

　　随地都会涌现

　　你的形象

　　你的声音

　　你的姓名

　　我走在去菜园的路上，看见那向日葵在路边茁壮生长，葵花开得灿烂，像个笑脸，永远向着太阳。对小雪的感情，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向日葵。

　　《执着的向日葵》

　　任风

　　吹扭我的脸庞

　　任雨

　　打落我的衣裳

　　任那野草

　　在脚下纵横疯长

　　任那无情的藤荚

　　束缚我在固定的方向

　　我亲爱的人儿呀

　　虽然无法时时面对你的目光

　　我的心依旧随着你的轨迹

　　每天一趟

　　我想把跟小雪的甜蜜向全世界炫耀，又舍不得把她分享给任何人，不能给家人说，不能给同学们说，也许有时候我们之所以感到甜蜜，就是因为它的私密性吧。

　　从此后我有了早晨起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和晚上睡前最后一个挂念的人，我偶尔也想想自己的未来，如果未来我们到一个城市读书，那该多好，不论这个城市是远是近，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在一起。小雪已经成了我做每一个决定都要考虑进去的因素，慢慢地我发现小雪从我俩认识开始。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彻底融入了我的生活，我的脑海，我的梦，占据了我心里最柔软最敏感的一部分。

　　对小雪思念与日俱增的时候，我还干了一件蠢事，不记得是有什么事情，突然家里多出来很多白酒，有一天下午，我趁家人不注意，悄悄地拿了一瓶揣到怀里，然后挑了一本小说就出了门。我一个人走到我家房后的上坡上坐了下来，这个山坡的顶上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四周除了蝉鸣，再无其他声音，坐在这块平地的边缘能看得很远，我把酒打开，对着远处的山干杯。

　　平时看书上描述喝酒后的各种飘逸洒脱，有的说可以排忧解愁，有的说可以开怀庆贺。我突然发现酒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如果遇到喜事儿，高兴了，要喝。如果遇到伤心事儿，不高兴了，也要喝。酒桌上，尊敬对方，要给对方敬酒，让对方喝。游戏输了，惩罚对方，也是让对方喝酒。从来没有一种东西在同样场合下，能肩负两种截然相反的用途和寓意，而且还毫无违和感。

　　当时我打开酒想试试，一来看这酒是否真能缓解思念之苦，二来看喝醉后到底是什么感觉。

　　第一口抿上酒，真辣，酒在口腔里刺激，让我想着急地咽下，可是咽到喉咙，身体的自然排斥反应又难以下咽，费力咽下去第一口，呛得我直咳嗽，咳嗽了几下后，似乎口腔和喉咙都慢慢适应了这个刺激。

　　我缓了缓，再喝第二口的时候，虽然也还是辣，不过已经辣得没那么刺激，至少不呛着咳嗽了，能清晰地感觉到酒从嘴巴，像流水一样经过喉咙，最后热热地到了胃里。

　　适应了以后，就是喝第三口，第四口，就这样我边看小说，边喝一口旁边的酒，不一会儿就感觉有种会动的热量发散开来，弥漫到了四肢，手脚也开始发热，这也许就是大家常说的酒劲要上来了，微醺的状态是美妙的，这个时候小说还是能自然而淡定地看下去。

　　我把书扣在地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踢了踢腿，天气愈发燥热，可能也是喝酒的缘故，身上开始冒汗，我脱掉上衣，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光着膀子坐下来继续边喝酒边看书。

　　这个时候，酒喝到嘴里，虽然也有酒味儿，但是已经不辣，慢慢地，看着书上的字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得使劲睁开眼睛才能开清书上的字迹，思维也迟钝起来，我仿佛看到小雪在向我走来，从远处的河里走来，从远处的草地上走来。

　　小雪，你知道的，我会很想你。但你不知道的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小雪，这个世界乱糟糟的，而你干干净净，可以悬在我的心上，做太阳和月亮，等夕阳掉进了海里，我就背上你，去寻摸一池的星光。

　　小雪，我想你了，不是随便说说的那种想，是在刚刚那个瞬间想跑着去见你的那种想。想你有两种方式，眼里和心底，见你有两种方式，看你和抱你。

　　书已经看不下去了，我知道酒也不能再喝了，我使劲站起来，摇摇晃晃差点又摔倒，好歹旁边有棵树，我扶着勉强站稳。回头看地上酒瓶里还剩有三分之一的酒，弯腰拿起来酒瓶和书，摇了摇发沉的脑袋，定了定神就东倒西歪地往家走。

　　到家里强装镇定不让大人看到，上床倒下就睡着了，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有做。

　　虽然家人早就看出来我偷偷喝了酒，倒也没有责骂，只是在第二天酒醒后，交待说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当时我心里想，不用你们劝，我以后是再也不喝醉了。

　　那真是自己找罪受，喝的时候口感辣倒是其次，主要是喝后胃里难受，半夜我就起来吐，吐过之后更难受，瘫软无力，头疼麻木，似乎灵魂就要出窍，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魂才回来，人体各项功能感觉慢慢才恢复正常。

　　在这第一次醉酒的时刻，我确实难以理解喝醉酒的人都是图啥，如此难受，为何还趋之若鹜？

　　后来，我不光理解了他们，我也成了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