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我还没有来得及养一只狗,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下一站,依旧脾气不好,耐心很少,患得患失。和桥下的小火车一样,追着太阳跑啊跑,觉得那是方向,那是终点。
天边的晚霞红了半边天,穿过教堂穿过钟楼划出一道弧线。月亮已经悄悄挂在天边了。考完学生时代最后一场试,我坐在夕阳里观察人类。对于所在的这个国家,我是个旁观者,也是个经历者。
二十四岁,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手段了解这个国家。与人交谈,在电话里,在Career Fair上,在路边,在uber上,在咖啡店。我心里的美国梦太复杂了,是《This is US》里匹兹堡小城的温馨家庭,是《美国甜心》里上了皮卡到处流浪的不羁女孩,是阿甘打开的巧克力,是威尔史密斯的治疗仪,是盖茨比心里的黛西,是布鲁克林的那面墙,是好莱坞的镁光灯,是西雅图夜未眠。
其中我最喜欢纽约。和我练习过的纽约一样,是《How I met your mother》里爱情和友谊的美好,是《欲望都市》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是《华尔街之狼》里赤裸裸的欲望写照,是无止境的贪婪和残忍,是疯狂地野蛮生长。
纽约的地铁脏旧些,载着芸芸众生,希冀绝望,忙碌奔波,悲欢离合。无数的人生交织在这一刻,成为别人的旁观者。路上的年轻女孩,都像《布鲁克林》里的爱尔兰姑娘,家乡的好没有让她留在家乡,她属于布鲁克林,属于纽约,属于她心在的地方的。心安即吾乡。家乡,如芒在背。我听过留下来的千千万的理由,最多的叫自由。我也听过回国千千万的理由,最多的也叫自由。每个人心里的秤都无法平衡,看着它倾斜,心生欢喜。
二十四岁,更靠近我人生的一万种可能。曾经仰慕的人已甩在后面,多得是追不上脚步的人,在前方越来越远。大部分时光在桌子前,想去了解真正的自由怎么写。时间在代码里变成可以衡量的东西,在开会的时候变成观点和流程图。艰难而满怀希望地,了解人们在做的事情,创造过的奇迹。有时候忽然想通了新事物的发展趋势,研究起来特别快乐,看论文读书也都迫不及待。在认知的世界面前,甘愿渺小下去。我不能停止,这个世界跑得太快了,每一天人类都在自我真理的规则下多进一步,我得近一点。
漫长的换季里,我在一次次简历里梳理自己的人生,缩短到一页纸的大小。看到自己被简明扼要地铺展在纸上,感到不管未来是水生火热还是如沐阳光,都要来了,都要来了。我被很多人教育过我扛不起的生活的重量,也都摆在面前了。被忽然到来的人生陌生得睁不开眼的我,为了不留下回头的机会,计算好每一个下一步。生怕走错一步,全盘皆输。小心翼翼但很累。
直到有天,在家里客厅昏暗灯光下和亮哥的胡扯,忽然觉得我们这些人,都TM是傻逼。人生看那么长远是要做什么。根本也活不到那么久。妈妈说的对,开心最重要。你认识到的不是生活的残酷,而是你的懦弱和无能。
我说着我想做的事情,你却告诉我这个世界不是这样运转的。我才二十四岁,我不要经验主义。我还有勇气,还可以更顽强。
二十四岁,回不去过去,到不了未来。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开始习惯路牌标志,宴会的冷餐,早晨的鸟鸣,和能让我看呆的晚霞。经历的日子真是局促,却更喜欢人类了。夜晚穿越隧道的我们,和《壁花少年》里的他们如出一辙,就差在敞篷车里探出身体张开双臂呼喊那一句“We are infinite!”。冬天吃火锅,春天买奶茶,尝试难吃的三明治,嫌弃烤焦的阿拉伯餐。这一生太长,感谢你们参与我人生的1/12,把异乡的甜都酿了出来。和楠楠坐着小地铁去博物馆的时候快要睡着,那一刻安静得想让时间静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啊。这样的日子就像聂鲁达的诗,《20首情诗和一直绝望的歌》。
"我甚至相信你是宇宙的主人。
我将从群山中带给你幸福的花,蓝色的风铃花,
黑色的榛子,和一篮篮淳朴的吻。
我要
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二十四岁,常常睡不醒,崩溃还是常事,失眠偶尔会犯。最脆弱的时候是想吃而不可得。有一次很难过,给外公发微信“想吃你做的茄子”,和妈妈视频一直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常常想吃早茶,好像是在澳洲被广东人带出来的奇怪习惯。熬夜的时候想吃煎饼果子,找也找不见。会自己做三明治了,做不会蛋糕也懒。东拼西凑一直被别人投喂,被人教会了煲汤和炖牛肉。尝试过鳗鱼饭,也开过椰浆做出了更好吃的咖喱。在这一点上,人生还可期待。想到爸妈马上能来给我做顿好吃的,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二十四岁,会毕业,会经历离别,会去新的地方。心里不是美国梦或者中国梦,是自己的期待,找到一个地方发光发热。正如小土刀所说,
“所谓捷径,是靠自己。靠自己的思考。靠自己的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