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小时候,我盼望夏天,盼望暑假。我会用十天的时间把所有的暑假作业做完,然后剩余的时间,使劲地玩,拼命地玩,我妈每每拿起衣架对我指指点点,还神神叨叨地念着,死丫头,都玩疯啦!我总是做着鬼脸,阴阳怪气摇头晃脑地回应,嗯(第二声)?嗯(第二声)?嗯(第二声)?我作业都做完啦。然后,砰的一下,摔上门,逃出我妈的“手掌心”。

晴天,我常常会跑去河边玩,有时和小伙伴,有时一个人。我更喜欢一个人去,因为我喜欢独享一条河、一片岸的感觉,我把自己想象成那里的君王,指挥着大地。

家乡的河水清澈明净,一眼能见底,河底是一块块布满青苔的大石头,踩上去滑滑的,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跌进河里,我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不过还算幸运,我及时抓住了岸边的草。我自知在河里是危险的,所以,我很少下水,通常只是在岸边晃荡。

河岸旁游着一群蝌蚪,还有小鱼。三姨家养了一只大母猫,一次生了五只小猫,为此,我志愿为小猫提供食物,从三姨家拿来塑料篓子,每每来到河边,捞鱼。一捞便是一把,若是捞到蝌蚪,我便放回,若是小鱼,我就装进袋子带回家给猫咪吃。

在河边,总是要湿鞋子的。所以,为了躲过我妈的叨唠。待捞到的小鱼够小猫食一天的量时,我便一个人坐在岸上,脱掉鞋子,光着脚丫,选一块干净一些的地,躺下来,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若是正午,就是摘两片叶子来盖住眼睛,睡一觉等鞋子晾干再回家。

不想睡的时候,围着岸边绕圈圈,寻找“猎物”,这猎物可以是一朵盛开的花,一支狗尾巴草,一块晶莹透亮的玻璃,一块圆滑的石头。

河边有一种花,我并不知道学名,只知道大家都叫它“指甲花”,因为把它抹在指甲上,指甲会呈现出花的颜色,非常像大人抹的指甲油。我也想学着大人的模样,把指甲变成红色。于是把采摘下来的指甲花放在石块上,拿一块石头,捣碎,揉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抹在指甲上,最后还不忘欣赏一番,自言自语道:好看极了。自我欣赏之余,还不忘用一支狗尾巴草,绕成一个戒指,戴在上手,绵毛虽扎人,只觉得好玩。

臭美完了,我开始很正经地寻找“猎物”,那也是我常常来到河边最重要的原因,捡石头。

有一段时间,学校流行玩一种抛石头的游戏,一下课大家就到教室外边寻一处平坦的地面蹲下,各自从兜里掏出五个石头。这个游戏的玩法是拿一个石头垂直抛起来,然后趁石头往上飞的时候,迅速拿起地上另一个石头,并一齐接住飞起来的那个石头。这个游戏有许多关,必须一关一关闯,第一关是一次抓一个石头,第二关是一次抓两个,以此类推,待到第五关的时候,是把五个石头抓在手里,扔一个上去,其它的四个放手里,在落下的时候用食指轻轻的在地上擦一下,接住落下的,这第五关,还有一个很响亮特别的名字,叫“擦鸡屎”,后面几关,叫盖地虎、过二桥、过三桥、拨簸箕一等等,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起的名字,不过这名儿通俗易懂,令人过耳不忘,大家都叫的火热。

我想,这个游戏应该是农村孩子的“专利”吧。也许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关注石头。我每天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在河边,总会认真寻找着“上好的石头”。在河边捡石头,常常会有惊喜。这些石头大多是鹅卵石,被雨水和河水冲刷了许多年,呈现着一种特别的形状,表面又非常透亮。

要知道,玩这个游戏的石头,并不是随便拣几个就行,最好石头大小合适,不重不轻,五个石头要大小一致、规格一致,还不能太过光滑圆润,因为这样石头容易滚动,不易控制,所以爱玩这个游戏的同学,为了增加取胜的可能性,闯关成功,人手至少都有三四套自己“加工”的石头,而这些石头都是经过百战百炼的,玩起来手感很好。

我是迷上捡石头了,我的衣服、裤子口袋里都装满我觉得有潜力开发的石头,不管它们上面是不是沾满了灰尘和土,它们就像我的宝贝一样。回到家,我把它们通通拿出来,用刷子刷,洗衣粉洗,洗干净以后擦干,开始研究要把它们打造成何种模样。

那时候,专属于自己的五个石头子,就像是自己的一块招牌,每个人的招牌都各具特色,见石如见人。在属于我们那圈子里,穿得好学习好都不算什么事儿,石头好玩得好才叫人五体投地。为此,因为我那些特别的石头,我获得一些拥护者,随着人数的增加,特成立了一个派别,叫“蝴蝶派”,凡是我蝴蝶派里的人,我都会附送一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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