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的父亲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有时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许多只是露水情缘,不过没关系了,哪来那么多一生一世。”我喜欢这句电影台词,并且对此深信不疑,我没经历过什么深层次的背叛,因为我从不相信爱情,生活经验告诉我,在这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只有移情别恋的情缘。

姨夫出轨,小姨久经家暴精疲力尽,表妹不愿踏入家门,选择草率结婚,这个家,处处弥漫硝烟,姨夫一言不可就动手,小姨一不留神就伤痕累累,在我眼里,这是场不忍直视的悲剧,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表妹叛逆得让人抓狂,偶尔,又懂事得让人心疼。除此之外,我身边还有许多出轨的例子,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这样的事情看多了,我的心也早就麻木不仁了。

在男人眼里,出轨是正常的,毕竟,谁能面对一个黄脸婆过一辈子呢,美的事物人人都喜欢,面对赏心悦目的诱惑,谁能不犯点错误,人们总是习惯安慰自己,习惯为自己的行径开脱,习惯为自己的不负责找寻出口。诚然,我父亲也是这样的人,最起码,在我不了解他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出生于农民家庭,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在家照料我们,从小,我对父亲的印象就比较模糊,只记得,父亲是那个每当逢年过节才会回家的人,每次回家,他都会带一堆好吃的,那时候,最期待的事情也不过是父亲回来后塞在我口袋里的零花钱,儿时的我还不懂,父亲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只知道,他是妈妈的丈夫,是我们的父亲,但却很少陪在我们身边。

有一年爸爸回家过年,妈妈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妈妈给爸爸夹菜,爸爸却自顾自的吃着,我想,妈妈是爱着这个男人的,但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太多的快乐。饭后,妈妈收拾餐具,爸爸上街打牌,我跟伙伴在胡同里跳皮筋,跳累了我就坐在地上歇息,这时候,我看到爸爸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旮旯里打电话,我轻手轻脚的跟在他身后,像窥探隐私的“使者”般试图听出什么端倪,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说着什么,爸爸的表情随着女人的话语有所变化,但毫无疑问,爸爸的神情是快乐的。我厌恶这样的行径,我爱妈妈,谁也不能伤害她,即使是父亲也无法得到原谅。儿时的我很傻,做事不考虑后果,我单纯的以为,只要揭穿爸爸,父母就可以敞开心扉的说心里话,只要爸爸道歉,一切都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我跟妈妈说了爸爸与那女人的事,并且,连发现爸爸藏私房钱的事一块告诉了妈妈,妈妈觉得受到了欺骗,她很不开心。当晚,她就骑着自行车回了姥姥家,爸爸想要解释,但妈妈不给他机会。眼看着事情闹大,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但预想来的猝不及防,除了束手无策,我们别无他法。

爸爸独自坐在床上,面容憔悴,他挥挥手示意我过去。我低着头,他平静地问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妈妈。我没有作答。

后来妈妈回来了,当真相大白之际,我惭愧的无地自容,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的父亲出轨,为什么我会不相信这个一心一意为家庭付出的男人。

爸爸的手掌是不完整的,他的拇指缺了一截,每逢变天,他的手都会疼痛难忍。手指是在下煤矿时被切断的,听姑姑说,如果就医晚两分钟,爸爸就没命了,他是医生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人。

爸爸跟兄弟一起下煤矿,矿井坍塌,升降机出现故障,很多人被困在矿下,爸爸的手不小心被机器切断,血流不止,矿友们用衣服捆住爸爸的手臂,以此避免失血过多昏厥,同一时期,另一位矿友不幸遇难,他的老婆刚生了孩子,临终前,他托付矿友将信件带给妻子,那是他每天熬夜写给妻子的情书,他爱妻子,爱孩子,但从今往后,他却再也无法拥抱她们。一个矿上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一致决定照顾他的遗孀。

过年吃团圆饭时,爸爸想到逝去的兄弟,艰难过活的女人,不禁悲从中来,他吃完饭,拨通矿友遗孀的电话,问她们过得好不好,如果有难处,他可以帮助她们,电话那头的女人说,谢谢你们了,总是问候我,照顾我,丈夫有你们这帮朋友真是幸福,我过得很好。听到对方过得很好,爸爸终于松了口气,其实,爸爸藏的私房钱是为了备用的,如果矿友的家人哪天有需要,最起码,他是可以出一份力的,爸爸知道妈妈过得很辛苦,所以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妈妈,结果,我的一句话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妈妈抱着爸爸说:“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我嫁给你没错。”

电影里的男主角说:“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有时只是逢场作戏,虽然有许多只是露水情缘,不过没关系了,哪来那么多一生一世。”男主角以为自己不会相信爱情,但他比谁都更懂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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