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70岁生日那天,她许愿:想和爷爷离婚。
80岁的爷爷当场就把手里的拐杖砸地上,叫嚣着让奶奶死了这份心。他骂奶奶老糊涂虫,过个生日都不让家里安生。
作为晚辈的我们,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因为他们的离婚拉锯战持续了半生。可是没办法,世上有些事是旁人无法相助的。
从我记事起,脑海里的奶奶永远有忙不完的活,种地,喂猪,做饭,跟个陀螺似地没个停。而爷爷除了种地,就是出门做木匠活,他的木匠活做得细致,收入不低。
奶奶总埋怨爷爷家里活干得少,而木匠活挣的钱又没踪影。除了每月最基本的开支,爷爷不会多给奶奶一分钱,奶奶猜测他把钱拿去赌博或者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那时起,家里开启了循环式的吵架模式,奶奶每次叉腰怒骂爷爷狼心狗肺,在外面养女人,还是个赌徒。
而爷爷总是气得脸红耳赤,嘴里重复着“蠢婆娘,糊涂虫……”最后以爷爷摔门而出才停战。
据姑姑她们说,家里人从未亲眼见过爷爷上赌桌,也未见过爷爷和哪个女人走得近。
后来时间一长,我爸和叔叔姑姑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争吵,只是想不到等最小的姑姑可以自食其力后,奶奶开始闹着要离婚,而爷爷始终不松口。
奶奶这次想借生日许愿,逼着大家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一定要离婚。我爸作为长子,不知该如何接话,而叔叔姑姑们都等着他先开口。
我爸从心里不愿他们离婚,他曾私下跟我妈诉苦,说爷爷虽然不上交钱,但家用和他们的学费都出了,而且在外也没有流言蜚语,对家算是尽心尽力。奶奶闹离婚,就是太好强了。
我妈当时就瘪了一下嘴,反驳说爷爷剩下的钱到哪去了,哪个女人受得了男人把钱往外撒?说完还不忘瞪我爸一眼。
我爸翕动着上下嘴唇,却许久没发出声音。爷爷气得直喘气,把刚拾起的拐杖又砸回地上。只听“啪嗒”一声,拐杖的手柄被震得脱落了,我赶紧捡起来。
就在我研究如何把手柄组装回去时,在手柄内侧触摸到一块滑滑的布,我好奇地扯了出来。
在一旁扶腰喘气的爷爷,却突然踉跄着小跑过来,一只手急切地往前伸。
手脚利索的奶奶见状,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拽走了这块布。见爷爷这般失态,她有着快揭开谜底前的激动,攥紧这块布举到爷爷面前质问,干嘛为一块布这么紧张?
爷爷怔怔地盯着奶奶,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腾起一丝害羞。我们在一旁不知所措,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乱子,两个老人在生日那天闹矛盾,传出去实在难堪。
几分钟后,爷爷仿佛卸下一身钢筋铁骨,朝我们摆了摆手说:“本想到走的那天再拿出来,现在被发现了也好,省得跟我吵!”说完便一屁股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奶奶抹着鼻涕坐在门槛上,嘴里仍旧骂骂咧咧,却没了往日的咬牙切齿,甚至带着几分释然和窃喜。
这块布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存折在衣柜暗格,二十万给玉芬。
原来,爷爷这么多年并没有像奶奶说的那般去赌博或者找女人,他只是暗暗地把钱存起来。想着奶奶比他小10岁,肯定走在他后面,想给她留笔养老钱。
他在农村见过太多的女人,老了后被儿女当成破损的劳动机器,带孩子做家务,却连个看病买药钱都没有。
从那以后,我总能见爷爷气定神闲地坐在门口,微眯着眼,瘪着嘴嚼着什么东西,而奶奶在一旁安静地洗涮衣物,仿佛突然两个人都换了。
而我爸时不时地跟我妈感慨:“咱爸想吃妈做得红豆炖肉,想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天天能吃上了。”
我妈也一脸感慨地回:“可不,天天早上都嚼着呢。咱妈也像点了哑穴一般,再也不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