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有七情,能致方始。
《神农本草经》有云:“药有阴阳配合……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
而在我眼里的七情,他们却有着不同于草木使命的决然。或许他们是走遍千山万水的虫师;或者他们也只是江南雨巷的那一抹剪影;或许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边关战士;或许他们是一对互相嫌弃的小情侣;或许他们是一群求而不得的文人骚客。
单行之道,就像漆原友纪笔下的虫师,走遍大自然的每一个角落。虽无言,却兀自飘零;虽无言,却严寒而立;虽无言,却秋融思语。不像二十四节气里的惊蛰,充满了雨后的清新与芬芳,却能与惊蛰媲美,一静一动,一颦一笑,形成了惊蛰的伏地魂,也促成了单行的孤独道。映入眼帘,不再是那仗剑天涯的侠客,而是那独倚背篓,行走于悬崖峭道的老者。
相须之意,以相互等待,相互依存,相互配合为生存之道。也正如许多自然中的共生生物,两者的配合,方能拥有更璀璨的未来。就正如二十四节气里的谷雨,雨生百谷,怡然共雅,大地贮藏了一冬天的生机,春雨的降临,渗入每一颗种子的心脏。他们的互相等待,已传承千年。或许,等红豆开,开遍相思。故园处,红墙内寄语旧诗。回首再看,已然成为戴望舒心中那丁香花一般的姑娘,在街头相遇,莫在巷尾错过。
相使之源,可以说传承的是古史里的君臣佐使,辅之以道。都说用药如用兵,而七情恰好是军事的“孙子兵法”。行军打仗,深入病机,直捣黄龙,渗入脏腑。在中药的世界里,没有醉卧沙场壮志未酬之人,也没有江郎才尽纸上谈兵之辈,更没有贪图安逸及时享乐之流。他们注重君臣纲理,他们深知保家卫国的重要性。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苍凉隙间沙,胡林尽风扬。朔气金拓,寒光铁衣,即行的军队,惊动万物的,是他们铿锵的步伐。
相畏之本,相杀之故,两者的肃杀之称让人望而生畏。但,他们同时也是功不可没的人才。都说阴阳相生相克,然中药也有着相爱相杀的怨侣,就像生姜和半夏,半夏有毒,而姜能解毒,两者炮制而成的姜半夏主治降逆止呕。虽失去了一部分,却能够拥有彼此,并造福更多的人,这或许是最能让人接受的今生缘。郁郁青葱的往事破土而出,阡陌以北,留下半只钗头,彼方淑女,凭君寄辞。
相恶之心,相反之情。
君本有情,却无心为之,君已生情,然心若惘肆。相恶和相反是中药配伍的禁忌,前者会减弱一些药物的药效,后者会产生毒性或副作用。因此他们在配伍中会极受关注。可惜这种求而不得,在承袭了几千年的文明的中药下,唯有默默接受。他们是在岳阳楼提诗的文人骚客,望苍茫江水,举杯踌躇,墨毫下的恣意,道不出内心的怅惘;轻狂孤傲的西风,吹散了心中的凌云;登高而上的阶梯,磨灭了胸有成足的壮志。墨色山水浓转淡,只道是归途。
冯梦龙先生曾说:“想人参最是离别恨,只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黄连心苦苦嚅为伊耽闷,白芷儿写不尽离情字,嘱咐使君子,切莫做负恩人。你果是半夏当归也,我情愿对这天南星彻夜的等。”
中药里的承转启合,伤春悲秋落叶归,抑或是七情里的惊蛰谷雨,杏花江南烟雨情,没有期期艾艾的愁眉,唯有留下岁月的余香萦绕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