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暑假,看过小说,几乎忘记了所有的情节。平凡的世界也是,看过小说再看电视剧,会发现,有的时候文字的表达更立体更有张力。电视剧白鹿原播出,插曲一响起,不知是唢呐还是什么乐曲,绵长悠扬,又带着一丝悲壮和凄凉,让人心潮起伏不平。故事发生在平原地区的影视剧里关于大地的场景,总是让我想到我的故乡,没有山没有海,没有吴侬软语小桥流水,一望无际的青纱帐,金黄金黄的麦田,夜幕降临时,远方树林的影影绰绰,总让我猜想,那里藏着什么,第二天白天一定要一探究竟。家族中,也会因为田地的边界打架,记得有一次,三叔在地里和堂叔又因为地的边界打架,让我回家叫父亲帮忙,父亲因为身体不舒服,生气的说,就说我死了,不去。我于是跑到地里跟三叔说我爸死了。想想都想笑。我们耿姓家族在村上不大,村里大部分人姓王,我们应该是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迁过来的。我记事起,就是爷爷和他三弟,两个堂兄弟,四家人,其他爷爷和后人都已迁走,天南海北。爷爷的三弟和另外一个堂弟,早逝,两个奶奶领着儿子女儿生活,如今,爷爷和他的兄弟们都已不在人世。土地的贫瘠,生活的窘迫,物质的贫乏,也让这不大的家族有矛盾。爷爷这一家人很多很多年都不跟爷爷的三弟一家人来往,村头巷尾田间市集上见面从来,兄弟或分家不均,或年轻时谁压谁一头,田埂往谁家多挪几公分。后来,我父亲这一辈人兴旺起来,顾得住温饱堂兄弟们渐渐富裕起来,不再像贫穷的父辈那样斤斤计较,大家开始互相合作做生意,红白喜事也互相帮忙,我这一辈,一起读书的孩子们,对于祖辈的过往不甚了解,又因为同姓的血缘关系,貌似也很亲近。好像中原大地上,每个家族的故事写起来都是一部史诗般的小说,小说的结局不尽相同却有着类似的悲喜欢忧,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15岁读高中寄读之前,我每时每刻都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村里从来都不平静,菜地里为了毒老鼠的药药死了谁家的鸡,鸡的主人在田间地头就骂起街来,谁家媳妇和公婆在家里吵起架来,我从来不能理解,作为晚辈的儿媳能用那么低俗的脏话咒骂自己男人的父母,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女人爱不爱她男人,我也看过在大街上打架的夫妻或者两个家庭,女人被撕破衣服,露出胸部,我心生畏惧,要是我也被这样对待,我在村里还怎么活下去。恼羞成怒的男人,用恶毒的语言和暴力对待女人,仿佛女人不曾喊他的父母一声爹娘,仿佛女人不曾和他同床共枕极尽亲密,仿佛女人不曾十月怀胎走一趟鬼门关,为他分娩儿女。仿佛每个家都有这样的血泪史,女人被打正常,我也从那个时候知道,个子看着再弱小的男人,力气都比女人大。
朴实的乡村也有很多温馨和感动,但这些阴暗面,也让人难忘。
多年后,我童年时眼里的乡村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少听到伶牙俐齿的女人骂街,也很少看到家暴,日渐富裕的生活让人们把注意力放在工作挣钱上,我从18岁之后不曾在家乡长住。
希望,家乡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