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安徽妹夫家和奶奶娘家拜年。
妹妹婆家在吴家店飞机场,初三她们过来拜年,今天回家。我们又去她家拜年。还要专程去奶奶的娘家(老家婆)吴家店杨家湾看望奶奶的侄子我的表叔表婶以及表兄弟。
妹夫说松子关以下正在修路,坑坑洼洼,车不好走,建议走高速公路。
从胜利到麻城向明河路九曲十八弯,过木子店,穿长岭关,下高速,进斑竹园,妹夫在街道转一圈又返回高速入口,我们莫名其妙。儿子以为姑爷走错了忙打电话,他姑姑说导航走老路,现在有新路。沿河转几道弯到了目的地。
妹夫点礼花,燃鞭炮,迎客的气氛十分浓重。进入厅堂,拜过妹夫母亲的年,妹妹忙着端茶倒水,拿瓜子花生糖果招待。坐下喝了一杯茶,时间快到十二点,我们驱车向吴家店杨家湾使去。
三十六年前,去杨家湾从吴家店上街小桥左边河堤进,过小河入山冲,越几个地垱,翻过山岗,下冲,转一个山嘴就是舅爹家。
现在水泥路从小桥上头上山岗,沿弯弯曲曲的路前进。不一会,吴家店中学抛在脚下,吴家店大街一览无余。
昔日的小街已向大河两边发展,街道不断增加,柏油马路宽敞,车水马龙,人来客往,城镇规划布局合理,街上绿化很好,树木葱翠欲滴,四季如春。新的发展趋势像浪涛一样奔流向前。
到山顶有一个岔路口,儿子不知往哪边走。小弟虽然来过几次也不确定。打电话问三球表弟,答:"从右边。‘’从右进去下一个坡发现不对劲。小弟跳下车寻问路边人家,说应该从左边。调头从左边,行使一段前面又有十字路口。不用说,三球以为是这个岔路。这次从右边没错。
三球表弟的楼房在老屋基上建的,由座东向西改为座北朝南。表叔住老房子。大表弟迁到湾子后面山下做了楼房,二表弟媳住半山腰。
人世沧桑,当年舅爹在世,表叔生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只认识老大老二,下面的弟妹太小没有看到。大集体的时候,安徽的制度比湖北宽松,社员日子好过一些。
小时候,我和二弟第一次跟父亲去舅爹家拜年,步行六十多华里,从上午走到太阳偏西,脚上起泡。歇息的时候,父亲叫我双脚要在地上放平,不然一会走不得。到了舅爹家,下午是不能拜年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完,舅爹在湾子大堂里,摆好凳子,地上铺上麻袋,长辈上坐,湾里来客和我们跪下拜年。
之后,在上堂摆把几张桌子一字摆开,放上泥炉子,烧起炭火,把装满各种菜和肉的暖锅按在上面煮,按辈分分宾主坐下开席。
喝酒的时候用小酒杯,慢慢品尝,边谈边饮。喝的酒是自家取的谷酒,进口觉得很淡,慢慢喝开就有反应。七喝八喝,飘飘欲仙,我和二弟喝醉了,躺在外面柴上晒太阳。
那种礼节像过去在私塾读书一样教条刻板,长辈就是孔圣人和老师,你必须毕恭毕敬地敬拜。喝酒像过去做媒认亲上门一样规规矩矩,吃一餐饭活受罪,时间像凝滞了一样走不动,好不容易等到撤席,我像笼中之鸟放飞,与二弟立马同湾里的小伙伴玩耍起来,躲猫猫,打玩仗,湾前赶到湾后。
有个小朋友叫火建,有个叫广明,有个矮个子眼睛特别小,眯成一条线,皮得像猴子,动作迅猛,吐一口口水就跑了。我躲猫猫钻进牛栏爬上横条稻草里,他们怎么也找不着。好半天自己溜下来露面。
湾门口有一口大池塘,靠岸有一堆沙滩,是我们的儿童乐园。我们互相抱着摔跤,弄得满头满身是沙子,父亲和舅爹也没有责怪我们。住两天父亲要我们回去。因为,正月初二三小队就开工了。我们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别朋友们回家,那是儿时难忘的记忆。
有一次是跟奶奶去的,舅爹给三十斤黄豆让奶奶拿回来做豆腐过年。奶奶三寸金莲,挑着黄豆,迈着细碎的步子,照顾我一路回家。那时交通不便,即使有一趟班车,没有钱坐也是望洋兴叹。走走歇歇,到家天快黑了。尽管走累了,想着今年过年有豆腐吃,心里高兴。
舅爹是老革命,不知道是什么干部,反正吴家店区政府领导十分尊重他老人家,常常来看望他。在区里,大队,小队说话算数。舅爹一米七的个子,膀大腰圆,国字脸,头发突顶,说话干脆利落,办事雷厉风行,有军人气慨。
最后一次去看他,舅爹已七十高龄,身体每况日下,常常头痛。我给他把脉,按中医头风处方,服药有所好转。后来我回部队没有机会复诊,过两年去世了。
表叔表婶勤耕苦做,拖大五个儿女,老大老二,老三成家,女儿出嫁。十多年前,老二和老四在上海打工相继不幸离开人世。表叔表婶白发人送黑发人,受此打击,精神崩溃,身体十分苍老。表婶心脏不好,面色蜡黄。表叔头发枯黄,背驼如弓。我看到二老十分心疼,不禁暗自神伤。
表叔还种了田地,养牛,养猪,养鸡。我看到伙房里横条上挂满腊肉,数一数有三十二块,估计是自己宰了过年猪。生活没有问题,精神的创伤只能用时间修复。
我们从小车上抱下拜年礼品,一家两瓶黄鹤楼酒,一件加多宝。由三球陪伴我们到表叔,大球,二表弟媳家拜年。现在,去堂屋拜年的风俗已打倒,只是口中喊一声。
到了二表弟媳家,正好她姐姐和姨侄儿侄女来了。饭已熟,暖锅里装满猪蹄,腊肉,蘑菇汤,肉炒蒜苔,猪肠一大桌子菜。喝酒还是用小酒杯,你一杯我一杯,别看是小杯子一瓶酒也不费力就喝完了。
到三球家五个人又喝三瓶白酒,我和小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回到妹妹家吃晚饭,一大桌子菜,我们吃不下,喝不得,小弟坐在椅子上立刻进入梦幻,我也处于朦朦胧胧状态,一直到家还没有清醒。
三十六年没有去的老家婆,一去就喝两家酒,连大球表弟也没有看到。时间仓促,没有到当年拜年的上堂看看,也没有会一会儿时一起躲猫猫的“小伙伴。”
走的时候火建出来了,我们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仔细端详,他戴着布帽,尖尖的下颌,面部已呈古铜色,鱼尾纹像扇形从眼角向鬓角铺开。儿时的相貌依稀可见。没有来得及详细了解对方情况就告别了。
老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我们家与杨家湾的亲戚关系到我儿子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奶奶过世已经三十年,两家依然来往甚密。
维系这种亲戚关系是一代代人珍惜祖辈人的感情,饮水思源,不忘根本。只有我还是八一年探亲时去看过舅爹(舅爷爷),退伍后,不是在村里任职就是在卫生室里当乡村医生,忙得难以脱身,一晃三十六年没有去。
今天,多年想去安徽拜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是对逝去的奶奶和舅爹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心灵的慰籍,我高兴,奶奶和舅爹在天之灵也一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