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他们也早就忘记当初是如何在一起的。尤其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她视而不见。
一.灵
她坐在床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个躺着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她觉得很陌生又觉得莫名恶心。她在想,当初是怎么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的。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坑哇哇的脸庞,毛茸茸的大手大脚就这么摊放在床上。若不是胸膛起伏的话,简直与死人无异,而那胸膛也是无比丑陋。若是他死了,大概自己就解脱了,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不足十平的地方,床尾的写字桌上堆满了东西,各大超市领回来的优惠券,莫名其妙的赠品,试用装,没几串钥匙的钥匙链,空空的钱包,一本当地旅游介绍的杂志。她想起来他心情好的时候,曾兴高采烈地说着要带她去看海,去踏浪,去拍美丽的照片。而事实上他挤在人群里,挤在地铁的迷宫里,挤在用人单位暧昧不明的拒绝里,挤在超市促销活动的喜悦里。他变得越来越烦躁不安,越来越不理睬她。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具肉体,他现在挤在梦魇里,能不能找到一丝丝平静呢?她有点同情他,可更多的是厌恶。这种厌恶是真诚的,她高贵的出身让她始终都无法欣然拥抱他身体中散发出的生物本能。即使是在他们最恩爱的那段时间,她依然无法否认自己的厌恶。
或许她和他的结合从本质上就是错误的。她多想自由自在地飘走啊,毫无牵挂的离开。
二.肉
他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在空中飞翔着突然就跌落下来,他听到呼呼的风声裹着自己迅速下落,他来不及害怕就跌落在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安全了,他想,他摸索着这片软绵绵的东西想站起来,突然间抓不住了,有什么东西漫了过来,是水,水在上升淹到自己的嘴巴,到了鼻子,他呼吸不了了,他憋着气四处乱蹬腿,又想抬头呼救,总得有个什么人来救救自己吧。最后,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水涌进他的身体,从眼镜,从耳朵,从鼻子,从嘴巴,全都涌进去了,他自由自在得畅游着。但慢慢地水开始变热,嘴巴舔一舔还有点咸味,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热,很热,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哦,已经天亮了,都八点了!
他打着哈欠起身,拿起床边那发出一阵馊味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呆滞无神的眼镜盯着自己刷牙。然后在房东的客厅里打开了冰箱,拿出昨晚上剩的面条,微波炉加了热,一边吃着一边在看微博,傻乎乎地笑。吃完了之后,蹲着去解大便,继续傻乎乎地笑。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小隔间里,看了看钱包,叹声气,开始打开手机看看短信看看邮箱,看看58看看智联。
而这些都沉寂的如同他的灵魂。他那站在一旁无法离去的灵魂。
她站在那里,困惑不解,为何人类如此的肮脏不堪,没人能够解答这个困惑。也许等到他们和好的时候,她可以问问他,这个男人看的书总比自己多。不过,可能他永远都看不到自己了。她叹了口气,并不觉得悲哀,灵魂远比人类习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