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从清晨下到夜晚。

    南方的城市，很少看到雪。她从早上兴奋到晚上。

      她想起自己高中毕业后在外地读书时，有一年下大雪，校园的雪松、塔柏上都铺了厚厚的雪。连广州都下了大雪。但是教他们课程的老师是个老古董，听到外面学生的欢呼声，依然不允许他们出去玩。等到上完那堂课再跑出去，所有能够铲到雪的地方都被其他学生弄得一片浪藉。

      她发誓，以后有了孩子，不管上什么课，都给孩子请假，专门去玩雪。其实请假容易，等一场雪却是天意。

      在南方的城市，等一场雪丝毫不亚于等一场爱情。爱情可以虚虚实实，或虚实相间，或自我沉醉。而等一场大雪，与梦幻无关，只看气象条件。

      她又想起很小的时候，也有一年下大雪，那时不过四五岁，看到墙根儿都堆起绵绵的绒白，高兴得立即蹲下去玩雪。后来两个袖子弄得湿透了，手冻得冰凉。她本来是想搓个超大的雪球带回家，养在花盆里的，结果被妈妈叫回去吃饭了。

      她有一个脾气好的妈妈，没有责备她。但是即使是好妈妈，也没有成全她那个小小的心愿。

      她想起这些小小的场景，眼前的雪花就如那些场景中小小的遗憾一样。雪花飘飘洒洒，并不张扬，也不猛烈，但很明显，是真的雪，不是单相思中的梦幻。

      她想起有一年冬天，她所在的城市很正常，一如既往地风大沙大，持续干冷。不过，有一天，她的心里却突如其来下起一场雪……

      那时有寄明信片的习惯，她一位远在北方工作的好友，突然给她寄来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是熟悉的，表达也是熟悉的。他写道：“冬天来了，白雪在我的眼前划出一道归途。”那是他第一年到离她几千里的地方上班。她的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铺开一团雪后的原野，上面还有一座建筑在童话宫殿里的房子。

      那张明信片曾一直保留了很久。后来却不知为何丢了，何时丢掉的也没有一点线索。

      她眯缝起眼，看眼前的雪花，并不是从天空直接往下坠，而是弯一些弧度，甚至扑面而来。逆风而行，雪粒打在脸上，明明是柔柔的样子，因为裹挟了冷空气，像一个个无疾而终的叹息。

      他在她心里，早已不是雪原，而是触地即化的雨滴。

      夜更浓了。她走在冬天的风里，因为雪花的点缀，连冷空气都有了妩媚。抬头看向天空，雪花密布天空，迅速落下。

    夜色苍茫。

    她看得到雪花坠落的轨迹，看不清他行走的路。

2021年1月7日星期四 2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