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诚最后还是成了个“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的俗人。
他刚来北京的时候是冬天,刚下车就被大风扬尘灰了脸,街道上熙熙攘攘,入耳的都是听得懂的普通话,却又陌生了。啊诚从小不喜欢远行,眼下更是想转身逃离。身体僵直地自我抗拒了一会儿,他还是踏出了车站,毕竟大学不能不上吧。
啊诚一直都是个想法很多的小文艺青年。高考前那会儿成天折腾着不想去学校,沿着自己走了十几年的街道穿行,看看路边的小摊,湖边的公园,还靠着学校边儿的栏杆,猜那栋学校大楼里自己的教室是哪个门。可事实上,所有他想抗拒的事,都只能延缓,没法不干。
他浑浑噩噩数周,最后还是得回到教室;即使千万个不愿在此停留,还是得生活下去。这就是生活,你该经历的,都跑不掉。
啊诚遇见那个姑娘的时候正是最黑暗堕落的状态。十八岁之久从没喝过酒的他,后来可以一边和父母电话打哈哈,一边抿着辣口的伏特加。为什么喝伏特加呢,可能是觉得听起来艺术一点。啊诚不喜欢在选择上多费心思,反正不买酒吧老板推荐的那一杯就好了,那个大着肚子的中年人总觉得高人一等,这让啊诚潜意识里想反抗,他不想变成那样。为什么又要向父母维持着好孩子的假象呢?也许一切都没多坏。喝酒、宿醉、纹身、暴食,还有更多坏人该干的事儿,他都觉得也就那样,要是有个光头金项链大着嗓门恐吓他,他也不会怕他的纹身和醉态,怕的是旁边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打他。可他更怕父母失望,啊诚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这一点,怕挂念的人失望。
那个女孩失望时的眼神就像暴雨里被锁在窗外的猫,啊诚看到的时候心想正好自己喜欢狗不喜欢猫,可今年北京莫名地雨天很多,他只希望没那么多猫被锁在窗外。
啊诚到北京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倒不是因为那些曾在耳边如今在眼前的帝都故事,只是关于姑娘。一个是姑娘们都好高,啊诚在新生拍照时意识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于是他蹲在了第一排;但另外一个事儿没那么好解决,他喜欢呢喃细语的小姑娘。
喜欢呢喃细语的小姑娘什么呢?喜欢她们一开口就好像回到了故乡的雨季。这是他一生中经历的第一个没有雨季的夏天,悲哀的是他在冬天快结束的时候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知道这样的情感到夏天就会死去,也许是六月,又或许热得很快到五月。
啊诚小时候不相信现在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妈妈总是把他看得很准。妈妈说他是个偏执的人,很多时候知道自己不对也不回头,因为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就那样做。
这一次啊诚知道没机会却还是和那姑娘表了白,在他最后一个醉酒的夜里,他确信会是最后一个,他决定好了就这样做。
他和每一个自己喜欢过的姑娘都不再有联系。
你喜欢大海,我喜欢水乡,他喜欢夏天,她迷恋大雪,以及谁爱过谁,都不存在必然联系。在现实世界里,啊诚一直都知道自己只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