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这是唐代诗人韩愈描写桂林山水的佳句,其中“江作青罗带”指的就是漓江。
漓江是桂林的母亲河,发源于越城岭山脉的猫儿山,终点为桂林下辖的平乐三江口,全长为164公里,著名于世的桂林山水就在漓江上。两岸多为岩溶地貌,山峰秀丽。沿江河床多为水质卵石,泥沙量小,水质清澈。其中,桂林至阳朔段,是漓江风光最精华的一段,是一条旅游黄金水道,一年四季坐游船游览漓江风光的游客成千上万。
漓江穿城而过,不仅给桂林城带来了秀丽的风光,也用一方水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桂林人。
我小时候,居住在桂林北门外的一条街,穿过马路,走过一条巷子就到达漓江边。我见过渔民捕鱼,也到过沙洲上挖蚜虫,还在漓江里游泳。参加工作以来,曾经多次坐过游览船观赏漓江风光。后来,我把家搬到了漓江边,天天沿着江边的一条小道散步。但是,也没有到漓江里划过船。
两年前,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从小在海边长大。因母亲是桂林人,他对桂林有一个很深的情结。十多年前,他来到桂林,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桂林,在漓江边的一个小村子租了一间房住了下来,一直居住至今。为体验生活,他还买了一条小船,学古人泛舟江上。
有一天,我到他位于江边的工作室小坐,他拖着一只皮划艇,说要下到江里去划船。我到江边看着他划,那时正是夕阳西下,美丽的晚霞映照在江面上,也映照朋友的小船,顿时间我被迷住了。
不久,我下决心也买了一只皮划艇,同他一起在漓江里划船。不想,这一开创之举,给我带来了全身心的享受,真是妙不可言。
泛舟漓江,与在漓江里游泳,与在游船上游览风光,大有不同。在江中游泳,虽可亲水戏水,但游得不远,且不能任性地想到哪就到那,受到体力、游泳技能等很多限制。在游船上,虽可游览两岸风光,但也受到了航速和空间的诸多限制,不能尽情地享受那份自由自在的快乐。
唯有在漓江泛舟,偌大的江面上,你可以任意划行,向左向右,向前向后,不受拘束,自由自在。还可以啍着小曲,看到岸上难得一见的风景。忽然一阵江风吹来,让你感到清凉无比,就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在江上泛舟,一种与漓江如此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从未有体验过,就觉得漓江完全属于自己,自己也完全属于漓江。这时,舞动手中的长浆,左一下,右一下,划开清波,小船缓缓地推进。划累了,歇一歇,躺在船仓里,或闭目养神,或仰望天空,舒适无比。
我当初选择划船的地方,是漓江净瓶山桥至铁桥一带,这里的水面平静而且较宽,来往的大船少,适合我这初学者划船。其实,划船并不难,掌握了一些基本要领后,我很快就划得得心应手,从未翻过船。
但有一次,却大意失手了。我划船划到洲子边,想停船到洲子上去走走,不想下船时急了点,一只脚踩空,连人带船翻在水里,全身湿透,好在是有惊无险。我上洲后,只好把船从水里一点点地拖到洲子上,把船翻转过来,把积在船仓里的水清空,才又重新划出去。
学会划船后,江面上就任由我来往了。我从净瓶山桥下出发,划了一段,穿过铁路桥,来到一个小洲。小洲上有白鹭在栖息,我的船一经过这里,白鹭被惊起一大片,纷纷起飞,在空中盘旋。我从没见这么多白鹭,以前在岸上,也只见过江中的洲子边停留几只白鹭,远远看过去,就是几个小白点。
在江上泛舟,见到最有意思的是水鸟。这种鸟既可以飞,又可以在水里游。一惊动了它,就像一个轻功了得的高手,几乎是贴着水面掠过去,划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呼的一会就到了对岸。它时而潜入水下,不见了踪影,时而又浮出了水面,好像在同我们捉迷藏。
漓江里也有许多水草,也叫丝草,长长的在水里摇晃着,就似在水里的青纱帐。我在江里游泳,就最怕这种水草了。有一次,我在解放桥的西岸下水,游过江去,返回时被水流冲到一片水草里,被丝草缠住双脚,顿时心慌意乱,几番挣扎,不能解脱。幸好带有一块泡沫板,我趴在上面,休息片刻,慢慢抖动双脚,才摆脱丝草,游了回来。此时,我却是稳坐于船上,划动小船,轻轻地滑过有丝草的水面上,就像是滑在一大块绒面上,轻柔无声,这种感觉真是快意。
水草还能长出白色的花朵,一片水草开满了,长长的一条看过去,星罗棋布,就像天上银河里的星星。我曾经为此还写过一首小诗:天上一条银河/地上一条银河/天上的星星闪烁/河里的星星浮动/我划船从这经过/不愿惊忧它的梦。虽说这首小诗不能算作诗,但也反映了我当时的心境。
在漓江里泛舟,一年四季都可以,但我最喜欢秋天去。秋高气爽,天空是那么纯净,那么安祥。天很蓝,蓝得出奇。云很白,白得心动。还有那水,是那么地温柔,就像母亲的怀抱,把我轻轻地拥入。此时,我不想远行,就躺在小船上,在这里疏理着思绪,任凭那风吹过我,也吹过我的小船。
我喜欢在临近黄昏时到江里划船,这时太阳变得柔和,再也不刺眼,我可以看着夕阳慢慢西下,一抹晚霞映红了天边,彩色的光芒洋洋洒洒地落在江面上,照亮了我,也照亮了我的小船。这时,我划着小船,“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有了与大诗人徐志摩一样的豪情。
在漓江里划船,并不仅是为了欣赏风景,更是为了锻炼身体和意志。在平静的水面划了一段时间后,我将船划到有激流的江面上。净瓶山桥与漓江桥之间,有一段是漓江与小东江的交汇处,这里水流较急。划船逆流而上,不进则退,需要拼尽全力。我划上去,被激流冲下来,又划上去,又被冲下来,几经博击,才划了上去,到达平静的水面,这时已经汗流夹背,气喘吁吁。这不仅是对体力的考验,更是对意志力的考验。
两年多过去了,我不断地挑战自我,从逆流划两公里,到逆流划十公里。从净瓶山桥出发,逆流而上,穿过漓江上的五座桥,到达南洲桥上游水面。我的身体逐渐变得强壮,人也精神多了,过去常因身体虚到医院看病的我,今年竟一次都没有去。
在漓江里泛舟,我快乐着,还与朋友们分享着快乐。大家看到我发在微信朋友圈的图片,对到漓江里划船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我即将退休的日子里,找了一个休息日,我原先厂里的工友们,齐聚在江边,体验一把泛舟漓江的快乐。
刚开始,由于大多数人没有划过船,心里有些害怕跌下水湿身。有的人下了船,有的人还在观望犹豫。于是,我穿上救生衣,带着一位女同胞上了船,在我们的示范带动下,大伙都下来划船了。江面上顿时有五、六条船在划,你追我赶,欢声笑语,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回来时,那位同我在一条船的女同胞深有感触地说:“在漓江里划船,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体验啊。”
是啊,人生的体验何止是划船,每一次新的体验,都会有新的感受。其实,划船也是划人生。如顺水行舟与逆水行舟的体验就不一样,顺水行舟,顺风顺水,不费什么气力。而逆水行舟就不一样了,不进则退,非得咬紧牙关,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划上去。有时,一次还不行,还要经过好几个回合才行。划上去,退下来,退下来,又划上去。如果意志松懈了,放弃了,就再也上不去了。
划船如此,人生也是如此。人生漫长而曲折,要经历无数个急流险滩,只有努力坚持,拼尽全力,才能划上去,领略不一样的风景,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泛舟漓江,我还将继续下去,直到我划不动为止。我要将快乐进行到底,因为那不仅仅是快乐,更是感悟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