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教官心里,雨晴越来越完美,她不但水上项目出类拔萃,体能训练也是小组的骄傲。他知道这并不是恰巧碰上了优势项目,而是综合体能优秀。
并且在文字造诣上,她也让人赏心悦目,尤其让刘总刮目相看。刘总借着书法写作,每天餐前饭后和雨晴套近乎。
其实雨晴的字写的并不是那么好,但是在拿的出作品的这波客人里,她是羊群里的骆驼。而且刘总看到了雨晴在军训时候的风采,文武双全,让他更倾慕了。
他曾在情感生发的第一时间,迅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甚至表示让两人之间的称呼改一改,别那么生份,但雨晴总是不冷不热,一副冰美人的模样。
她的热情似火,都投入到了训练场上。第二天是周末了,军训照例停止两天。然而在当天解散之前,总指挥乔教官又亲临雨晴他们小组,不无神秘地提醒一句:“明后天停训,都不用晨跑两千米了。”一句话音刚落,女学员队伍里欢呼起来。
“但是如果停两天不跑,刚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就收缩了。下周一再跑就得重新再疼。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女学员们仍沉醉在解脱了的欢娱中,小声说笑,窃窃私语。雨晴却把这句话装进了脑子里。
双休日到了,家属们纷纷过来探亲,天墨也来看他们母子。元子现在是个十来岁的大男孩,处在不需要爸爸妈妈陪伴的年龄,正是和小伙伴享受友谊的时候。何况他性格积极外向,每天斗志昂扬地加入训练,连妈妈都快“抛弃”了。爸爸来看他们,只这一个举动,让他领会到父爱的惦念,就够了,他才不愿意周末两天都和爸爸腻在一起。
天墨看起来无所事事却又自在逍遥,好吃好喝好休息,他有用不完的时间刷手机。翠玉青山的自然环境对于他来说,看一看就够了,这么大热天去徒步简直受罪。白天吃饱了对着手机看,他满眼都是剧中人,感受不到身边的气氛变化。
山谷里的夜晚,天上洒下深蓝色的幕布。有家庭的同事在酒店大厅里、花园里消夏,气氛甜腻温馨。而雨晴却感到心里别扭。早晨她像没有休假似的照常早起,按时围着操场跑圈。已经等候在监控屏幕前的乔教官,看到那个平日里熟悉的、唯一的身影,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在他眼前一圈圈地转。
周末的乔教官也有两天假期,他可以回队伍上去,不必呆在这里,也必须回去,因为有件重要军务要回去处理。
雨晴按时跑步,按时吃饭,晚上还按时游个泳,其余的时间“补作业”。把落下的小说进度,和没来得及更新的公众号文章,都给补上了。她就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写,这里有刘总早已吩咐好的服务员主动伺候茶水,她把房间整个让给天墨躺着追剧。
刘总看雨晴总是坐着打字,期间穿插着去运动一下,这两项都是他插不上手的。他主动约过雨晴出去玩玩,但雨晴说太热了不想去,而且有很多工作要补。刘总只好作罢,况且他周末也要回城里的家去看望父母,还有商业性应酬。
孩子们组了个团,被教练带着去周边科考,一走一天。周末的休息时间对于雨晴来说也不过如此。累了一天眼睛,她晚上不想再写了,她坐在一个有风吹过的地方,瞪眼看着深蓝的夜幕,看着幕色中的北斗七星。
同样是累了一天眼睛的天墨,追剧累了,也过来换个方式休息。他坐在雨晴旁边,两人无话。天墨喜欢热闹,雨晴知道他坐不住,就打发他走:“元子快回来了,你回去等他吧,待一会儿跟他一块睡觉。”
“那你呢?”天墨还是孩子脾气,终生改不了。
“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困了我就回去。”她就这么几句话,把前来讨好陪伴的天墨给支走了。但她心里无比空虚,放下笔,搁置她的故事,仿佛她什么也没有了。
晚上从队伍上赶回来,在暗处悄悄观察了好久的乔教官,终于朝着小白走来。他看到天墨的来与回,他盘算着小白的心里会怎么想,他想了很多给自己添加勇气。现在他想明白了所有的感觉出处,去找小白了。
乔教官来到小白身边,轻轻地坐下。他伸长手臂指着斜前方说:“我也经常对着夜空看,从那里,开车五分钟,那个方向是我家。”
小白鬼魅地一笑说:“教官还有家啊,呵,我以为你长在部队里。”她只是随口一调侃,没想到这句话却钻进了乔教官心里。
他幽幽地答腔:“对,我是长在部队里的,在地震中父母双亡,军队让我重生了,我会永远和部队绑在一起。”
雨晴心里一惊,心想碰到人家痛处了,自己怎么那么多嘴,她抬头看天再不言语。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俩人目光再度重合的时候,乔教官分明欲言又止,但小白迷离的双眼向他昭示:困了。于是二人起身,向灯火辉煌处走去。
第二天是周日,在山谷里封闭了一周的城市贵族们,被安排半天集体到山下的奥莱购物一次。在出发之前,乔教官特意整顿队伍,向学员们补充说明一点:“购物是私事我不干涉大家,但强调一点下周的体能全项训练,最好是穿防水性好的冲锋衣裤,便于保护体表。”
队伍中女学员的声音立刻嗡嗡起来:“这么热的天穿冲锋衣,还裤。怎么穿的住。”
乔教官之后便一言不发,全盘接受着学员们的嗡嗡嘤嘤。就在此时,安排好的酒店刘总阔步朝队伍走来,兴奋中带着自豪,他举着双手开始简短发言:“酒店奖励大家一周艰苦训练所取得的成绩,对水上项目夺冠者的消费全部报销,其他客人今日消费打九折。”这个好消息立刻让队伍中发出的声响变了腔调,大家欢呼着鼓起掌来。
刘总在一片好评声中,对着雨晴的脸精准看去,他早就悄悄找到了她,现在把这个好消息当众暴给她,正看着她的反应。
雨晴当然高兴了,她骄傲地朝左右笑笑,目光直射了刘总一下,那是一声谢谢的长度。
优秀、绅士的刘总总是西装得体,中年但并不油腻的外形让他显得比较年轻,商海的成功和慎独的个性,使他成为单身男人中的香饽饽。可唯独他看重、欣赏、追求的雨晴,却这般孤高难以接近。
刘总已从多角度了解了雨晴,知道她是一位正冉冉上升的网红作家之星,他关注了她的公众号,里面的内容反映出她是一位很有哲思的女人,她的生活还很简单干净,离婚以来也没情人。这些物质都被刘总所看重,所以他对这个女人由刮目相看到真心喜欢。
今天这个购物奖励就是他一手遮天为雨晴量身订制的福利,作为总经理他有这个特权,他是真想博取雨晴的欢喜。
雨晴高兴了一下,这个恬淡的女人就马上思索起乔教官的话来:“特意开会强调下周穿冲锋衣裤,乔教官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号施令,这一定是必须的,待会购物这两样东西我得买。”
出发之前雨晴先和天墨分好了工,元子由爸爸带着走儿童线路,因为要错峰出行,所以她便和同组的女伴们一起,甩娃自嗨。
在购物中心里自由松弛的状态,使女同胞们暂时回归了天性。大家逛吃买买买,沉醉在时尚圈子里,只半天的时间,就把当女兵被训练的一套丢在脑后了,她们本来就是这个圈儿里的,军营生活不过是偶尔的生活调剂。
雨晴喜欢漂亮衣服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经历了生活的重大变故,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曾经喜欢过的很多东西都成了身外之物,看到什么都不过莞尔一笑,可有可无。唯独清醒的头脑和灵魂深处的热爱,才是她毕生永不放弃的。但是这些得来不易,也许一个普通人永远都够不着呢。如此说来,她其实是个胃口极大的贪婪者,她要的东西不容易轻易得到。
没有什么购物欲的杂念,看到什么都毫无购买负担,她陪着女伴们,边走边吃着冰激淋,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给大家做参谋,享受当下的欢乐气氛。这比报销什么大件消费,都让她更轻松自在。出来玩的轻松,不会被半天逛街累弯了腰,才是她当下想要的,因为明天还要进行高强度训练呢,所以今天不要受累要放松。
元子需要什么东西他自己会选,有爸爸买单,妈妈包办的他未必会收。男孩大了要放养。
雨晴只心无旁骛地惦记一个东西:乔教官提出的下周要穿的冲锋衣装备。虽然这听起来可笑,在三十多度的盛夏用不透气的衣着武装到牙齿,但她不质疑,不抗拒,她发自内心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