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水库历险

1974年是我在上海化工学院学习的第三个年头,那年秋天我们全班在衢州化工厂实习。衢州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市内和周围有名胜古迹。我听说离衢化不远有个九龙湖水库,想趁星期天去那里游玩一番,于是约了几个同学,记得有国刚,龙泰,建国,国胜,还有和我们一起实习的制图老师雷国雄。

那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我们估计大半天就可以回来了,所以没有报告带队老师。我们沿着乌溪江一路向南,乌溪江蜿蜒盘旋于崇山峻岭之间,沿途山水交融,风景极佳,可惜当时没带相机,没有留下照片。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黄坛口电站大坝,大坝高四十余米,气势十分雄伟。大坝建成于1958年,据说这是建国后最早建设的水库大坝之一。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水库大坝,感到十分新奇。当然这和我后来见到的葛洲坝和三峡大坝就没法比了。

黄坛口电站大坝(百度百科)

大坝的上游就是九龙湖,这是大坝截断乌溪江而形成的人工湖。我们由西向东越过大坝,然后沿着九龙湖东岸向上游方向前行。

将近中午时分,我们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大家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点随身带的干粮。那里湖面开阔,碧波如镜,湖水清澈见底,周围黛峰环绕,翠岭逶迤,真是风景如画啊!湖的北侧是九龙山,九座山头和九条山脊并列一起,宛如九条卧龙,九龙山和九龙湖由此得名。相传那里还是秦始皇派徐福登船去蓬莱仙境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九龙山风景区的一部分了。

九龙湖(百度百科)

当时有同学提议与其沿着湖边走,不如下水畅游一番。大家一致表示同意。那天我们都没带泳裤,好在周围就我们几个男生,于是干脆脱光了跳进水里,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裸泳啦。我们几个人里只有国胜不会游泳,他自告奋勇为大家服务,拿着大伙的衣服在岸边走。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大家兴致很高,水库里偶尔有船通过,我们一边游一边兴奋地和船上的人打招呼。我觉得在水库游泳和在游泳池里不一样,由于水流的影响,水温忽高忽低的,腿容易抽筋,这可能就是在水库游泳容易出事的一个原因吧。

向前游了一两个小时,我们发现人群里少了建国,这一下吃惊不小,于是赶紧游回去找,一边游一边大声喊着建国的名字。建国是我们班里唯一的现役军人,他的水性不如其他几个同学。周围找了一圈也没见他的踪影,我有点慌了,心里嘀咕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我们又继续往回游了有二十多分钟,才发现建国抱着一根圆木在靠近岸边的一个地方休息呢,我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大伙把建国好一顿数落,埋怨他怎么休息也不告诉大伙一声。其实这也不能怨建国,大家注意力都在往前游,他即便叫了我们,我们大概率也听不见。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往前游了,上岸穿上衣服步行往回走。

一路上只见周围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看不到村落和人家。事后听说森林里栖息着各种野生动物,其中居然还有金钱豹。走了有二个多小时,我们都感到累了,肚子也饿了。这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个小木屋,墙上用白石灰写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八个大字分外醒目。这应该是五十年代初的标语了,看来这个地方真是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啊。我不禁想起中学语文课文“桃花源记”中的一段话,“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也许正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的一个真实写照,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推开低矮的小木门进了小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东西。里面坐着一位老人,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他的脸。我们向他说明了来意,说我们肚子饿了,想买点吃的。老人拿来一堆红薯,我们请他帮我们煮一下。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一人拿了一个红薯就吃起来了。大约是真饿了,我觉得那天的红薯特别甜,特别好吃。

老人问我们去哪里,我们说打算去大坝。老人说,路还远着呢,天快黑了,会迷路的。他告诉我们,过半个小时,这里有一条小船载着柴禾去水坝附近的村子,我们可以搭那条船去。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我们现在人困马乏的,再往前走怕也走不动了,万一迷了路就更麻烦了。

半个多小时后,果然有一条船停靠在不远的岸边。船不大,船上堆满了柴禾,有二人多高。我们几个人慢慢地爬上了柴禾顶,坐上去感觉有些晃晃悠悠的。我心里直打鼓,那么小的船,柴禾堆得这么高,万一一阵大风把船刮翻了怎么办?但当时我们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跟船走了。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只见远处天边有一些乌云渐渐聚集。我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老天保佑,别刮什么大风,让我们平平安安到大坝。船开了有一两个小时,总算靠岸了。这时天快黑了,从那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大坝了。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地从柴禾堆上爬下来,生怕重心不稳,把船给弄翻了。上了岸,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船老大指着岸边的小路说,顺着这条道往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千恩万谢地告别了船老大,朝大坝方向走去。

途中路过一个村子,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大坝到我们住的衢州化工厂,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呢,当晚赶回住处已经不可能了。看到前方有一家小旅馆,我们就走了进去。旅馆很小,灯光很暗。我们问前台服务员有没有什么吃的,他指了指柜台下面。我们只看到有几个皮蛋,于是每人买了两个皮蛋到房间里去吃了。当夜无事,我们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我们就离开旅馆往我们实习的地方赶。快到我们住的宿舍时,只见带我们实习的高老师和王老师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原来他们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很久了。我记得高老师说了一句,“你们胆子真大啊”。后来我们才知道,两位老师听说我们去水库游玩,担心我们出事,到处打电话打探我们的消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又出来看我们有没有回来。

回到宿舍后我还真是有点后怕,水库水很深,水情复杂,每年都有人在那里淹死,沿途的森林里还有野兽出没。那时我是班干部,自作主张带同学去水库游玩,还下水游泳,实属不智。幸亏那次有惊无险,没出什么大事,不然的话将给我留下终身的遗憾。2005年我们毕业40周年同学聚会时,当年带队的王老师还跟我说,“你们当年在衢化实在太冒失了,那天高老师和我都好担心啊,真要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向你们家长和学校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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