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 女

巫女出生在七十年代的一个大家庭里,刚出生的她,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面部,吓得接生的婆子放下刚出生的她,调头就跑。要不是是这个大家庭的第一个孩子,巫女早被丢掉了。当时她奶奶大着胆把她给包起来就放在她母亲的身边,直到天亮,她的二叔从学校回来要看,不顾她奶说是妖精的话,抱住后用手在她的脸上一抹,她的小脸才真地露了出来,俊俏俏的小姑娘。大家的心也才轻松起来。

巫女的爷爷给自己的大孙女起了个名字叫齐云霞,给没来得及赶回来的大儿子寄去,巫女的爸爸没几天回了信,说他梦到女儿了,并与女儿的名字非常吻合。那是天边非常美丽的一片云霞!大家都很兴奋,认为是好兆头。云霞很能哭,不到一个月的她竟然在一次大哭中嚷出了:肚肚饿的话。非常清晰,让一家人都很震惊。她爷爷告诉家人不能把这话传出去。家里人在闲时都要抱抱这个很爱哭的小妞子,小妞子也不含糊,十个多月都会跑会说话了,就是哭起来总没完没了地让大家心烦,好在是个大家庭,也只有这一个小辈。那是一个缺吃少喝的年代,小妞子瘦小却挺精神,吃东西也很霸道也很赖,家人大都躲着她的任性,怕她没完没了地哭,奶奶更是给她起了个哭孙女的响名字。

云霞的爷爷是个能人,十八般武艺精通的不少,能拉会唱,能写会算,能画会剪,能做大菜是个大厨,还会糊纸房子,做纸人儿,且活灵活现,非常好玩,给办白事的人备丧事用。且会割气累的医术,也不要钱,十里八乡的人们有了这方面的病就会跑来。一提起云霞的爷爷,可是大名鼎鼎的。他靠着这多项手艺养活着一家人的吃喝,但日子还是贫困。要不是当年日本鬼子炸了上海,她爷爷就可能带着一家人去了上海。因为孩子多,住的也拥挤。但那年月谁也笑话不得谁的,四五个儿子个个标致致的。云霞的奶奶年轻时可是个有名的美人,又养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实在也不是个轻松活。从云霞会说话起,她的话就很有预感性,如果那天她说她在外地工作的父亲会回来,那天一准会回来。她说那个靠近她的老人要去世,一准就显现灵。她爷爷一直告诫她不许多在外面说这些话,也告诫家人不要外传。并在背后偷偷告诉她奶奶,没准云霞就是个巫女。云霞的奶奶自然也相信的,因为奶奶的父亲俱说就是神灵传医。一个什么医学都没学过的人,一天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给他一把银针和一本书,从此就会医人了,还很是灵验,一医就好。而他的子孙辈就没一个能有如此造诣的。云霞的爷爷在云霞九岁那年就去世了,他的子孙辈没一个继承他那样多手艺的,但也是各有其不错的营生。云霞是个啥也不懂的笨丫头,总是丢东忘西,学习也好不到那去,只是说话依然很灵验,且不经脑袋加工的灵验。如果让她考虑考虑再说,就不灵验了。

云霞是个特单纯的笨丫头,但是她的模样却一点点都看不出来那种笨来。灵灵秀秀的大眼睛和端端正正的五官,怎么看怎么清秀。云霞家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大家庭早就分了家,一个个小家庭也都小小地幸福着。云霞的妈妈是个大大列列却又精明无比的女人,人漂亮加之豪放的性格使她家很有人脉气。尽管生活在一个如此热闹的环境里,云霞还是内向而羞涩的性格,不如意也不说,总是怪怪的,做事也总是温吞吞,不紧不慢地样子,惹得性急的云霞妈直嚷嚷,云霞却振振有词,是上天要她这样,是保护她才这样的。云霞老老实实,又笨又拙,有时说话办事更是傻得到家地可爱。云霞的弟妹都非常地聪明善事,云霞告诉妈妈有个老奶奶一直在梦中教她学功夫,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在云霞十五岁那年,正骑车子走路,忽然迎面一辆汽车飞也似地开过来把她撞出很远,看到的人都说这人是不中了的。当把她送到医院,她却奇迹般地没受重伤。瘦弱的云霞告诉妈妈,她亲眼看到她的老奶奶师傅挡在她前面,她才没受大伤的。自此以后,云霞就呆在家里,很少出门,再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在野外转悠。只喜欢看些书本,一些玄妙的本子,不知从那儿弄来的,大都不爱看的,她却津津有味地看个不停。后来,她遇人就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却也奇迹般地灵验如神。渐渐地一些有烦恼事的人都来找她问事,她不顾妈妈的反对,来者不拒地耐心解说。似乎她很有成就感似的很上瘾。她说话很直,不会委婉,但人们就是充满着神奇感地爱听!

她告诉妈妈,是师傅指示她一直要她说下去,她就需不停地说下去,是一个在耳边的声音,不容质疑地声音。就这样小小年龄的她成了远近有名的一个巫女。巫女从不收取问事人的钱的,前来问事的人都只是拿来一些米面鸡蛋之类的东西来拜访,也有问过事之后掏了钱丢下就走了的。巫女不喜欢动不动就来问事的人,她告诉他们,今生的很多不幸都是前世修来的,在今生也可多修德行多做事才可转运;一些呆呆笨笨的人是佛;一些特能赚钱的人大都在家事上或寿限上不如意;一些长得净瓜瓜的人倒不若一些歪脖子的丑相有福份;幸福的时侯得多行善事才能长远和善终;每一个人都有上苍赐给的利器----活着的资本,在一行干不长可变通到其它方面去,干得不顺的人没找准自己的利器所在,该吃那碗饭都是有定数的;好运和坏运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挺不过坏运的人是享受不到好运的;财运不佳的人是以财来抵到来的不幸,所以也不是坏事;吃亏是福,光想着沾光的人是不会有幸福的----

巫女的弟妹都成家结婚了,巫女还是不愿结婚,从她十七八岁都有人给她提亲,她总是不允,其间不乏一些富有人家的俊小伙子,巫女都没有点头。巫女在三十二岁那年,正给人看事,从门外进来一个老太太,她搭眼一看,纳头便拜,口中边称:“婆婆,我把你给等来了。”人们都异常惊奇。这个老太太就是为自己两个大龄的儿子问事来的,从外表看,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就一个早年就守了寡的可怜老人,家在离此百十里外地山中,一处大院,房子早已破旧不堪,两个儿子也早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却一直没成亲,老太太是被亲戚拉了一块去的。就这样,巫女终于成了亲,巫女的丈夫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好人,但精通编织的手艺,常年在外谋生。婚后就在家附近的集市上租了房卖起了土特产和一些精细的编制品,日子倒也好起来。

巫女在山里的婆家盖起了宽敞的新房子,房后遍野的花树,院子是花围的篱笆和果树,房前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流。并给小叔子找了个媳妇盖了房住在不远处,总算是圆了一个家。老太太逢人都说,巫女是她们家的神,也象对待新生儿子一样地照料着巫女的生活。巫女的丈夫也很敬重她。巫女依然还是巫女,因为地处偏僻,来问事的人不若娘家时多,日子倒也清净自在。巫女后来生养了一对儿女,就很少为人看事,尽管这样,还是有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的,巫女说话向来无所保留,说过后自己都不知说了什么。她的儿子却好记性,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件事连日期都记的清清楚楚,又喜写爱画,渐渐配着图画写出几大本子来。偶尔被一个到访的摄影师看到,被推荐上了电影和杂志,学业优秀的巫女儿子一下子出了名,有了好的学校,而后又走向大城市拥有一份好的工作和家庭生活。

巫女不愿面对镜头和媒体,依然生活在山沟沟里活到六十七岁就走了,走之前她告诉丈夫和儿女,自己是累了,到另一个世界去歇息去的,让他们在她的坟周种上果树和花草,每到开花结果,就是巫女的灵魂闪动的时侯。那些花果就是巫女的灵魂,她始终都在掂念着这个世界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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