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我没流眼泪
菜市场的嘈杂与拥挤丝毫不影响我敏锐的判断,我知道哪家的菜最新鲜,哪个菜贩子最好砍价。就凭我这智商,不用三天,这些门道就会被我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何况我都买了近半年的菜了。这些个菜贩子看见我就像看见他家大爷一样,都笑脸相迎,总是希望我能在他们的摊位前有所停留,有所解囊,合作的次数多了,偶尔也会顺带着帮他们销一些残次品,用他们的话说,这些卖相不好的菜不卖给你们公家还能卖给谁,反正又吃不死人,又不亏了你,何乐而不为?想想也是,如今这岁月,只要能赚钱,谁不是别出心裁,所需自取,这浑浊的市场,多我一个又何妨。虽然说买菜每天要起早,要赶在领导上班之前将菜送到食堂,挺辛苦的,但是其中的空间有时可以抵我老婆一个月的工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浑身都来了精神,就连商贩招揽顾客的吆喝都成了动听的音符。
“叮叮叮……”口袋里响起了熟悉的震动,掏出手机一看,是老三的来电。这老三,虽为亲兄弟,实则没有半点兄弟的情分,平时从来不来往,更谈不上电话联系了,今天打电话所为何事?别着急,等我把这辣椒买了再说,他找我不会有好事,有好事不会想到我。我没有理会,继续就几毛钱的差价与商贩交涉着。
“叮叮叮……”手机再次响起,能有什么事非得大清早地打电话?我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
“老二,老娘走了……”未等我说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略带抽泣的哽咽。
走了?走哪去了?是死了吗?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应该是,老娘都九十高龄了,死了也不足为奇,我没说话,等着电话那头继续往下说。
“老娘死了,在我家,你赶快过来,我该怎么办呀?”老三明显地哭出了声,透过网络,我似乎看见,电话那头的悲伤还有惊慌失措。
死了就死了呗,该咋办就咋办,问我干嘛?你不是大孝子吗?你不是很能耐的吗?奇怪,咋听到老娘的死讯,我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也不觉得伤心,是期待得太久了吗?我不确定。
以前就老娘地赡养问题弟兄之间没少交涉,他们总是断章取义的将忤逆不孝的罪名强加于我。甚至于我还以为,老娘死了也不会有人跟我给信的,看来是我想多了,只要是需要开销的事,他们是不会忘记我的。我不置可否,老娘死了,他自然伤心,一直以来,他都是老娘的心头肉,老娘什么都偏向他,用老娘自己的话说“我即便捡根柴火也跟我的老幺拿回去”,如今就连死都要死在他家才闭眼,这老婆子,谁知道又跟他攒了多少私房钱。
“我在菜场买菜,马上就过来。”尽管我对他们母子没有感情,但毕竟母子一场,老三又告知了我母亲的死讯,此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然真的就将逆子进行到底了,这不是我的初衷。
我不记得上次是多久以前和老娘见面了的,半年前?一年前?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我是老娘嫡亲嫡亲的儿子,我确实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但是早在三十多年前,我和她的母子情分就一刀两断了,我曾发誓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当初她既然狠下心来不帮我带小孩,我又何故要管她日后衣食住行?是母亲又怎样?一碗水不端平就不配当母亲。总不能因为她生了我养了我就要无条件的赡养她的终老,这对我不公平。我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想当初我刚结婚那会儿,家底贫寒,农活繁重,两个孩子尚小,家里确实需要老人帮衬,可是她,我的亲娘,硬是无视于我的困难,非要守着她的幺儿子帮他洗衣做饭种庄稼,生怕他苦了累了学坏了蹲监狱了。其实那时老三也是近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结婚没牵挂的多轻松,帮不帮他根本就无所谓。别看老娘个头不高,一双手确实能耐,很能做点事。而我的老弟,居然也不顾兄弟情分霸占老娘不放,不让老娘到我家来帮忙,就为他浆洗缝补,锅前灶后的。好像老娘就生了他一个儿子似的。说什么我已结婚分家自立门户了,老娘没吃我的凭什么为我做事。帐既然是如此算,那你们母子是一家,以后老娘的生老病死与我又何干。
所以,梁子在那时就结下了,而且怨是越积越深,以至于常年不通电话不联系,即使在同一个城里打工也互不照面。就算是接到老娘的死讯也波澜不惊,更无从伤心了。
当看到老娘真的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怅然若失五味杂陈,想跪终究膝盖还是没能弯下来。我知道我不是孝子,既然生前没有好好侍奉,死后磕头作揖也是枉然。只是有点感慨,老娘你终于放下了,终于舍得你满堂的儿女了,不知你对我是牵挂多一些还是责怪多一点,也不知弥留之际你是否曾想到我,你我之间的孽缘总算画上句号了。今世你我母子一场,你没有为我创造财富,我也没有尽到孝道,咱俩两不亏欠,我不恨你无能,你也别怪我没有良心,人性如此,都是自私的。下辈子我们就不要遇见了吧,我无法以你为荣,你可能也以我为耻,我们母子相处得有点畸形,下辈子若遇见一定要绕道走,别又凑成一家人了,免得都不开心。好在老三也不枉你疼他一场,陪你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程路,也算善终吧。
看到我来了,老三顾不得伤心,急欲与我商量老娘的后事如何办理。我若无其事,反正人没有死在我家里,我犯不着着急,再说,谁说我就一定要管老娘的后事了?
“还是等大哥来了再说吧。”咱兄弟有三个,这个时候老大可不能缺场,尽管我不愿意看到他,但谁叫他也是妈生的儿子。我轻描淡写地回了老三一句,老三当然知道大哥来了也无济于事,但老娘的丧葬大事,即便他不出力也要让他表个态。大哥正在来的路上,可能还要等会才到。这期间,老三挨家挨户给各个姐姐们还有其他亲戚报丧。
为人子女,大哥最取巧了,就因为四十年前父亲生病早亡,那时我刚结婚不懂事,老三尚未成年,大哥又正当壮年,父亲的葬礼自然而然的就是大哥操办的,所谓操办也就买了副棺材,请了几个道士做了个斋。至于父亲生前他没为父亲端过一碗水,抓过一次药,因为有老娘侍候在,仅此而已。可大哥居然堂而皇之的说父亲是他养老送终的,关于老母亲的终老,肯定就跟他扯不上关系了。言外之意,似乎还便宜了我们两兄弟,他一个人就承担了一个老人的后事,而我们两兄弟才承担一个老人,倒显得他多大度。他完全是在混淆概念,赡养父母和操办父母的后事是两件事。国家规定,女子在五十岁时即可退休,也就是说女子自五十岁以后劳动能力逐渐减弱以至完全丧失,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助外力资源来生活了。老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国家可依靠,只能靠我们这些儿女了,大哥却解释为他送了父亲的葬即为赡养了父亲的晚年。故意忽略父亲根本就没等到老的那一天就去世了,何来赡养一说?如此强词夺理简直不可理喻,又如何作为表率带领弟弟妹妹们寸草春晖?又如何让弟弟妹妹们不效仿?早知如此当初倒不如我送父亲入土为安好了,还省得这么多年来姐姐们因为老娘的事对我又恨又嫌。
我当然知道即使大哥来了也没有任何态度,办丧事是要花钱的,要大哥用钱,不如直接要他的命,大嫂虽然走了有些年了,但丝毫没有影响大哥挣钱地热情和脚步。他有使不完地劲,发不完地光,一点也不像七十有余的人,每年的收入比我们在外打工的都多。他除了在责任田里刨黄金以外,家里鸡鸭鹅的也不落下,村里村外但凡有挣钱的行当也少不了他的身影,就连大年三十他都不着家,跟随村里玩龙舞狮的队伍走家串户的讨喜钱,孩子们若是去给他拜年也是闭门羹招待。谁也不知道他的存折有多少,但是谁也都知道他的钱怎么用也不会用到老娘身上。自从送走父亲以后,他对老娘也就没有赡养义务了。老娘没见过他的一分钱,死了就更别想看到。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求等大哥来了咱一块商量,我要听他亲口说不管老娘的后事,否则他会事后说有人没尊重他这个当大哥的。人啦,有时挺矛盾的,即不想背骂名又不想掏钱,所以就只能尽可能的玩智商了,好在智商不用掏钱,只需耍嘴皮子即可,这技能,我们弟兄似乎都不欠缺。
果然,大哥来了只是象征性地望了老娘一眼,老娘的死似乎也在他的期盼之中,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会并不曾有什么伤心的举动。虽然他也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如我一样,母子情分早在平时的油米菜盐中消耗殆尽。我不知道到底是母亲的感情太廉价难经岁月的沧桑,还是我们志在江湖不屑家长里短的天伦情话,母亲这个词,在我们心里实在难以有文人墨客笔下的分量,若不是姐姐们无休止的提及,我甚至会模糊母亲所指何人,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我当然明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自己也有儿有女,为了子女,我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我没有理由反驳母爱的瑕疵。一直以来,母亲勤俭节约,任劳任怨,由于子女众多,家境贫寒,母亲过着无法再苦的日子。她二岁丧母,七岁丧父,是以童养媳的身份被我奶奶收留。奶奶是个强势精明的女人,也是活了近九十岁,家里大事小事无不是她说了算,大人小孩无不对她言听计从,她的格局,和母亲的气势有天壤之别。当然,奶奶收留我母亲当她的童养媳应该不是母爱泛滥,而是想为自己为她儿子也就是我父亲培养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多个人无非就是多一副碗筷,却换来一个终生的家仆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将来还可以为这个家庭添丁进口,传宗接代。童养媳,在旧社会就是屈辱的代名词,就算被婆家欺凌致死也不足为奇。可叹我的老娘,小身体大能量,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在奶奶地威力下,老娘被活成了一个全能型的家庭妇女,活成了奶奶想要的模样,没有自我,没有尊严的,奉男权为上帝的好媳妇好母亲形象。
好在老娘也算争气,成人后用毕生的精力为家里添了八张嘴,这八张嘴虽然如蚂蟥一样依附在老娘身上让她体无完肤,却也巩固了她在家里不可动摇的地位。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能在这个家里站得稳脚。这八个孩子是她的底气,是她的精神支柱,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谁也没有理由将老娘从这个家里驱逐出去。当然,在那个时代,即便母亲再被不屑,也没有离婚这一说。所以母亲凭借她的勤劳和隐忍让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浮萍在这个家里扎下了根,并且开枝散叶辅助了一大家子,这其中的委屈与辛苦我自然明白,但与我又何干?
我排行老七,前面六个哥哥姐姐已把老母亲炸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即便是没有我的出现,母亲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我依然是母亲的骄傲,因为我是男丁,从童养媳走过来的女人,唯有用生儿子才可以增加自己的分量,才可以得到奶奶的认可。听老一辈人说,母亲在生我时,身边被放了一盆水,倘若生的是女娃就直接淹死她,免得再糟蹋粮食,因为家里姐姐们实在太多了。母亲没有决定权,也许她也很害怕再生女孩,怕赔钱货生多了奶奶会更加不高兴。当得知我是男孩时,母亲简直是受宠若惊,觉得我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就是为自己生了个保护伞。小时候,母亲确实待我不薄,什么都顺着我,的确对我倾注了全部的希望,近乎言听计从。有点像现在流行的“穷人家的‘富二代’”,有吃的用的都先让着我,姐姐们即使瞪红了眼也无济于事。她们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争宠,只有我才是让母亲扬眉吐气的人,给母亲养老送终的人。一直以来虽然和母亲分歧不断,但都无伤大雅,因为最终母亲都会向我妥协,必须妥协,因为我是她儿子,而且还有奶奶为我撑着腰。
真正意义上的决裂要从父亲过世之后和老三分家开始,母亲一下子像醒悟了似的极有主见和立场,非得母鸡护犊一样护着老三,其实那时老三也有十六七岁了,可母亲非得说他年纪小就没了爹心疼得不行,生怕他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学坏了被荒废,总之那个时候,母亲的心思一下子全转移到了老三的身上,让老三平白无故的享受着专宠,对我的需求全然不理会,难道她以前对我的唯唯诺诺是装的?还是没了奶奶和父亲的管束翅膀变硬了?
由于我和老三的年龄最接近,又都是男孩子,从小我俩就没少打打闹闹,虽然老三也不好对付,但我毕竟年长他几岁,他也没少挨我拳头。如今,他娘俩居然合起来欺负我,我何曾受过这窝囊,气得我和老婆当时就表明了态度:你现在不给我带小孩,以后别指望我养你的老,你不当我是你儿子,我也就不当你是我母亲,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求着谁。
从那以后,我们母子她们婆媳便形同陌路,再无瓜葛。后来老娘年纪大了劳不动了,姐姐们倒开始当起说客来了,无数次的调解做工作,要我不计前嫌善待老母,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初我需要母亲为我带小孩时,她们干嘛不劝说母亲要善待我助我一臂之力?我懒得理会她们,爱咋咋地,即便是姐弟断了来往也在所不惜,本来也就没什么感情,如今这岁月,谁离开谁还不是一样的活。就这点,我和大哥绝对是亲生的。
大哥在耕田时脚受伤了还没好自然不会给老娘下跪,对我们的征询采取中立。
“我年纪大了,没有能力管事了,老娘的后事你们说了算”。大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一个人坐到一边,不卑不亢的再也不想多说半个字。
得,一句话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都不知道他来干嘛来了。人家都说长兄如父,果然如父的长兄是人家的,不是我们家的。尽管,我和大哥的年龄确实有两辈人的差距,他比我大十九岁,我和他大儿子同龄。
即如此,那就和老三商量着看呗,且看他怎么说。
老三已在多年前搬出了农村老家那个穷疙瘩去了外地,是住在城里的农村人,之前是住在他岳父家。他不可能将老娘弄到城里的殡仪馆去,那开销估计是难以接受,
首次商量的结果是老娘葬在农村老家,先火化再土葬。这点我不便有异议,毕竟叶落都归根,将老娘一把骨灰撒在外地于农村乡俗也不符,但是葬礼他可以独自操办,他承担所有开支,我就学大哥一样,横竖不插手,即不出钱也不出力。
老三尽管不情愿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三兄弟中就老三一直大包大揽的说要将老娘奉养到底,况且人又死在他家,正好可以兑现他的诺言。但是关于出殡下葬的事两兄弟又产生了分歧,农村的丧葬习俗很繁琐,要设灵堂、摆供香、挂幔子,请道士做斋,请阴阳先生看墓地位置,请八大金刚抬棺,这些人还都必须是本地人。由于老三搬出来太久,这些人这些事他确实也不太熟悉,看来我完全不参与也不现实,但一旦参与了就要花钱,这我又不愿意,谈判陷入了僵局。
老三急得团团转,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这要是搁在以往或者是其他事,兄弟俩早真枪实弹的干起来了。我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真汉子,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尽量不用语言。但这毕竟兹事体大,两兄弟总不能在老娘的遗体前就干起来吧,尽管也有兄弟因为父母的丧事当时就大打出手的,但是我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僵,有那么多亲戚在场,最后一点颜面还是要顾忌的。商量来商量去,只能是在我家办丧最为合理。
但是老婆又不同意,因为我们常年在外打工,家里是大门紧锁,什么准备也没有,有诸多不便。我明白老婆的意思,她一直就对这婆婆耿耿于怀,对老三也是又妒又恨,她就想要老三将老人运到他岳父家办丧,好让老三难堪。
我沉着应对,胜券在握,主动权肯定在我手上,管与不管,要怎么管全凭我一句话,老三不敢有异议,否则我立马抬腿走人,他不可能让老娘在他家臭了去,那他的开支就大了去了。
果然,老三沉不住气了,他放下身段降低音调:“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你要不管我一个人管,我砸锅卖铁也将老娘送上山,你要管,你就拿一个方案来商量,没时间犹犹豫豫的了。”
我看到火候了,不顾老婆的眼色说:“弄到我家去可以,两家收份子钱,费用四六开,你六我四,因为你家的客人比我的多”。果不其然,老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看来他就等我这句话吧,早知道这样我就说三七开好了,而老婆还在喋喋不休……
兄弟俩就老娘的后事终于达成了一致,既然我以答应承办老娘的后事,在这件事上,我也就不想和老三再有什么不愉快,毕竟老三应了我所有的要求,再说老娘死了兄弟俩以后的来往会更少,也犯不着让本来就淡薄的情分更加稀少。也顺便堵住了姐姐们的嘴,老娘死了我还是出力出钱了的,看她们还拿什么训斥我,别看往日她们对老娘不薄,可关键时候还得靠我这个当儿子的。
明确了方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我们夫妻在外打工,家里啥也没有,但是关于丧葬,酒席,农村有一条龙服务,只需要有他们其中一人的联系方式就可以了,大约有多少客,预计用多少钱多大规模要买些什么东西等等全部电话搞定。由于事发突然,我和老婆还得回单位找领导请假,还得请人代班,这年头,挣点钱也不容易,不比在正规企业上班有丧假,今天肯定是回不了家的,电话约好明早七点钟灵车将老娘运回我家,后天道士进门做斋,大后天出殡。等把这些事落实完已到下午了,我也没时间守夜,又忙不停跌地往单位赶。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我依然早起依然在菜场穿梭,七点钟的时候老三来了电话:“都七点钟了,灵车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位置给错了?”
“时间改了。”昨天回来后老婆不开心了,她说不如让老娘和道士同时进屋,一来可以省点开支,二来也挫挫老三的锐气,让一个死人在他家过二天二夜,看他怎么熬。虽然我也觉得这事有点便宜了老三,但毕竟昨天当着众亲戚的面定了下来,而且跟灵车师傅改日期也不合适,只得给老婆做安抚工作,说母子一场兄弟一场这是最后一场事了,别计较太真免得人家笑话。好在老婆大度也没再说什么。但还是和灵车师傅重新约了时间,让他九点钟到指定地点去拉人,这样我也好先一步把家里收拾一下,却还是忘记告诉老三了。
“灵车九点钟才能来,昨天忘记告诉你了。”我说。
“这时间也可以改?就一点也不忌讳吗?你到家没有?”老三明显的不悦,却又强压住怒火,估计是怕我变卦吧。
“我还在菜市场,得把菜送到单位了才能回去,给你个电话号码,你自己联系吧。”大清早忙得很,哪有时间和他磨叽,我挂了电话,将灵车的号码给他发了过去。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事也办完了,估计灵车也该到了,当我和老婆赶到老三家时,刚好他们把老娘抬到灵车上,正准备鸣鞭启车……
我的老娘,伴着苦水度过一生的农村老太太,生前没能看到三个儿子亲亲热热团团圆圆的围她而坐,死后总算如愿以偿,三个儿子终于聚在一起,用专车载着她浩浩荡荡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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