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拍马屁,我一年被开除了15次...

狂人横竖睡不着,翻开历史仔细看了半夜,从字缝中看出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吃人二字。我完全达不到迅哥儿的境界,吃人暂时看不出来。但一直被社会摁着低头的时候,我其实一直紧盯着它的鞋面看,没去管眼睛究竟干不干。

都说一个人的鞋面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的本质,我在盯着看的时候就曾试图用各个姿势从各个角度观望,企图看透这个社会。

鞋面其实很像爱文玩的退休老大爷盘了十年的一对核桃。这对核桃上的包浆浓郁,透出大爷的味道,大爷肯定是专门请寺庙高僧隆重地做过法开过光的。

我通过对核桃的想象,终于能从这鞋面上读出了社会的本质。

不是吃人,但工工整整写的,却都是哄人二字。往好听里说,哄人是牺牲自己取悦别人,但要听点难听的,哄人无疑就是在拍马屁。我后来总结到,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时无刻都要哄人的世界,且人人对此熟视无睹。

别不信,时间往前推几年,那会我还年轻,是那种顶着上司口水沫乱喷都要歪着嘴保持着轻蔑笑容的年轻。

我因此看不起同事小王的低眉顺眼。他拍的马屁比三个月不刷的马桶还臭,说话时口沫能横飞出3米远,压的别人不敢靠近。我曾亲眼见到从下水道钻出的老鼠吃了他剩的面包渣后倒地吐沫,由此我判定他是一种隐秘的口腔病毒携带者。

但我这种优异的心态持续不久。

上司似乎有特异功能,能准确地从一堆下属中辨认出天生就与众不同的人,但我后面细想,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有这种本领,才能当上司。我不确定,但我就这样被揪出来了,他请我进去他办公室谈话。

他偏偏面目和蔼,但言语中又让我多向小王学习,踏实做事,见到我嘴巴歪起,还打算批我的假让我去医院看看。

我在听他讲了半小时后,明白周星驰电影中连死人都被说的活过来的本领确实不假。我很难找到上司言语中的漏洞,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一定多次使用他的话术力挽狂澜,把公司从倒闭的边缘拉回来。这样的男人,就算去白马会所当男模,也一定会是众多气质出众的会所男模中最出尘的一位。

那时我刚好能聪明到听出他话里藏刀,气的当场回怼,质问他为什么要让我满嘴含粪。我随后深切理解了孔子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意思,因我早上与上司论含粪的事,到夕阳下山时我已经收拾好东西提起纸箱回家了。

我后来觉得哄人其实也没什么,挣钱嘛,生意,倒是不寒碜。

入职了另一家公司,背地里有人议论我辛苦修炼了五百年,好的不修,修成了马屁精。我并不赞同自己是马屁精,因为马屁精天生就会拍马屁,修炼成精只是时间问题。我并不是天生的,是从别人那学的神通,在这点上,我决定把自己比成孙悟空。心里虽想,我终于不会反驳,只会在心里歪嘴一笑暗道,你们懂个屁的社会!

但也绝不能说我在学着哄上司后工作就变得好过起来,要不老说哄人是个技术活呢?

哄上司与哄其他人,截然不同。

我如果像哄女朋友一样掐着嗓子装着甜,或是如在父母面前时表现的那般乖巧,往往都不管用。上司倒像是披着女朋友外皮的父母。它不像哄狗狗,哪怕是最聪明的边牧,只需机械般重复把球丢出去,等待它捡回来,把球丢出去,等待它捡回来地过程,它就能一直开心地把尾巴摇个不停。

对待上司,必须是随机应变的。

进入上司的办公室,看见桌上摆的中华烟盒,你不能过问空气中的红双喜烟味从哪来;也不能盯着那双已分不清原本颜色的鳄鱼牌长袜,从破洞口钻出的脚趾正夹着人字拖;你看着上司的眼睛,挺直腰杆,一脸真诚,灵魂在想今天中午吃烧鹅饭要不要加个蛋。

耐心听上司说话,像是任由万蚁爬身,不能去挠。

到了上司示意自己发言,说的话首先要甜,能吐出粉红的泡泡,话里又要能透出烈日朝阳的希望。是鲜嫩多汁,阿婆尝了能直嗦手指,又深入内心,能让陷入脱发危机的中年人容光焕发。这种话无异于上司奔波数日回到家才能喝到的妈妈煲的鸡汤,且用的一定是老母鸡,能让上司夹着眼屎的双眼流露出赞叹有加。

之后我通常不止在言语上哄,我在哄人上有了惊人的造诣。从嘴上说话,转成了对上司的点头称赞。

我抛开了阿谀奉承的话术,开始用细微的动作去戳他内心深处的G点,效果堪比遇到一个让你忍不住喊用力的按摩师傅。

再后来我不再使用肢体动作,用最淳朴的眼神传达对上司深深的赞许,我知道他懂,他也知道我知道他懂。到了这个地步,我应该是上司的灵魂伴侣,知道他的一切。

我能看见上司在大排档喝醉的某个凌晨用鼻孔表演书法,写的是草书;在质朴的迪厅对着摇晃的五彩灯唱一首《黑猫警长》,并且承认自己是一只耳;出门潇洒前他的手要插在裤袋上,指甲缝里沾着从花盘底拿私房钱时沾上的泥。

所以我又一次卷铺盖回家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后来私下跟我解释开除我的原因,是这么说的:

“你像我死去18年的亲弟弟,让我每夜流泪。”

语气里都是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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