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内心的柔软

2015年8月26日那天心理课讲了空椅技术。用两张空椅子,各代表矛盾双方或某个未完成的心愿。那天儿子初一开学,我没去,听说那天大家在尝试这个技术流程时,有不少人在课堂上哭得不可收拾,无法再进行下去。我很能理解,因为27日我在模拟这个流程时,也伤心地哭了。

(空椅子技术本质就是一种角色扮演,让来访者去扮演所有的部分。通过这种方法,可使内射表面化,使来访者充分地体验冲突,而由于来访者角色扮演中能接纳和整合胜利者与失败者,因此冲突可得到解决。同时此技术会协助来访者去接触他们潜藏深处的情感,以及连他们自己都可能否定的一面;藉此他们将情感外显化,并充分去体验它,而非仅止于讨论。并且,还可以帮助来访者去了解情感是他们真正的一部份。)

我选未完成的心愿,在事先准备好的两张白纸上,毫不犹豫分别写下奶奶和自己的名字,分别放在两张面对面摆好的空椅子上。我的搭档小朱,让我随便选一张椅子坐下。我首先选了放自己名字的椅子,拿好纸条坐好。

小朱:请你选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坐好,把眼睛闭上,做慢而长的深呼吸,把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到地板上,让身体变轻松。然后,看清楚坐在你面前的奶奶,看清楚奶奶的发型、奶奶的表情、奶奶的衣服,你心里有什么话要对奶奶说,想好后,请大声说出来。

当时为了走技术流程,我没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地问:奶奶您好吗?眼前浮现20多年前奶奶的模样:梳着发髻,慈祥的面容,穿着黑色的衣衫。

小朱:好,下面请坐到奶奶那张椅子上。(同样是先放松)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奶奶面前穿着警服的敏,她是那样的快乐幸福。然后进入到奶奶的内心,奶奶在对你说话,听清楚了,请大声说出来。

仿佛真的听见奶奶在对我说:我孙女好样的!

第二次,我又坐回我名字的椅子。小朱:想想还有什么话要对奶奶说。于是我在心里说:奶奶我想您!此时眼眶已含有泪。

又坐到奶奶的椅子上,好像听见奶奶说:我很好,别挂念我!

第三次交换位置时,坐在自己名字的椅子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想到20多年前,我刚考上警校,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哥哥接到家里电话,说奶奶病重(事后知道,其实当时奶奶已去世,家人怕我们开车着急,怕出意外,没敢说),让我们尽快回家。哥哥已代我请好假,等我考完试,立即回家。一路上心里不停为奶奶祈祷:奶奶一定要等我们!下午赶到家,在家门口迎接我们的是所有的亲人,还有奶奶的灵牌!我们俩不相信,冲进奶奶的房间,已是人去床空,再没有奶奶那熟悉身影!跪在床前痛哭:奶奶为什么不等等我们啊!伯母说,奶奶临终前已不能说话,人去了,但眼睛仍不闭上。家人知道她有未了的心愿,也就是差我们俩兄妹没见着!于是跟她说,俩兄妹知道了,很快就回来了!奶奶才把眼睛闭上。我们听到此,更是哭得柔肠寸断!想到去学校前,拉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去南宁读书了,你在家好好养病(当时奶奶已中风瘫痪在床),等我放假回来陪你。当时奶奶看着我,点点头,眼里含有泪。没想到这成了和奶奶说的最后的话、最后一面!20多年过去,当时的一幕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当我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边哭边讲述着对奶奶的怀念时,看见我的搭档小朱也在抽泣着,不停用手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姐,其实昨天我是哭得最厉害的人!因为当时场景让我想起我的妈妈,她2013年离开了我!

说完这句话,小朱再也抑不住放声大哭了。

妈妈,她的妈妈不在了!虽然我自己仍在伤心中,但心里马上回响这句话。奶奶是亲人,但妈妈却是与我们脐血相通、脐脉相连最亲最亲的人啊!奶奶离开已20多年了,一想起,我都还那么难过伤心,她妈妈才走两年!这是一种怎样的悲伤和难过!我从口袋拿出纸巾,给她递了一张,看着她,重复两个字:我懂!我懂!然后站起来,过去抱着她,让她的头靠在我的怀里(她是坐着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然后陪着她一起哭。

小朱妈妈走得很突然,当年小朱因在外地工作,所以妈妈走时,也没能陪在身边,这也是小朱遗憾之一。妈妈走了,爸爸因此受打击,身体也垮了,幸福的天堂瞬间塌了!想想当年自己其实可成个家,但自己太任性,没听妈妈的话,让妈妈带着遗憾走了。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因为自己幸福与否,已没人分享和依赖!到目前,不敢去碰这个伤口,一碰流血,还无法面对妈妈的离世!小朱说,人生太残酷了,那怕让妈妈变成植物人,也别带走她,起码每次回家,还可看到妈妈,还能叫声妈呀!

是的,妈在,家在,不管健康与否!又让我想到自己的妈妈,十几年前妈心脏手术出现反应,落下半边瘫痪,一直坐轮椅至今!但我还是比小朱幸运,因我每次跑几百公里回家,还能叫声妈!

小朱比我小十几岁,平时都是满脸笑容,热心丶开朗,无人知其内心埋着如此沉重的伤!终于再一次理解那句话:我笑着,并不代表我快乐!看似坚强的外表,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在内心最柔软处,深藏着最重的情、最重要的人和最沉的伤!我们都是凡人,有着最平凡的感情。再坚强的人,面对至爱至亲的人,心都是柔软的。平凡的情感,有时都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更别说生离死别!

姐懂,我们要坚强,好好生活。然后慢慢去找一个爱你和你爱的人,让他替妈妈分享你的快乐和分担你的痛苦,这个人一定在,缘分注定,到时一定会出现!你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幸福的!相信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也在为你祈福,相信你一定会让天堂的妈妈看到你的幸福,然后放心你!你的人生还很长,姐相信你会做到,不会让自己以后的人生留下太多遗憾!现在你还不想去碰那个伤疤,那我们就用老师教的一个方法,把与妈妈有关的所有记忆、伤痛,暂时锁在保险箱里,等哪天你想看再打开。别难过,姐会在你身边!

小朱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失去亲人的痛,任何安慰的话,都是那样的轻飘飘!我只能紧紧搂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一些依靠。

如何让自己坚强,如何让自己内心强大,如何让自己面对任何残忍、伤痛都不惊不惧?空椅技术,就是让人剥开内心的伤痛,让其一次次流血,一次次愈合,不断反复,让伤痛慢慢淡化于心,直到敢面对,去接受。要想自己对别人有帮助,能帮助别人,必须先让自己强大,特别是内心的强大。有些理解老师花那么多时间,让我们反复去练习,反复去体会!其实练习过程,就是在帮助我们直面问题,走出困境、走出迷茫,不再逃避,帮助我们战胜自己,不断坚强!老师那强大的内心,正在慢慢牵引着我们、影响着我们!

仅以此文感谢对我坦露内心伤痛的小朱,感谢耐心扶着我们、陪着我们,一步步往前走的方舟老师!

(于2015.8.29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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