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里来了一只老虎

早上睁开眼睛时,墙上的时钟显示已是八点十分,我翻个身,刚想再眯一会儿,突然想起今天约了女儿去参加真人CS,她八点半左右就会到,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文 / 吱吱蟹

<1>

我八年前离婚,有个女儿叫小雅,归了前妻,我每周有一天探视权。

刚开始都是她妈妈带着,一起去公园什么的,但孩子越大仿佛与我更亲了,慢慢我能单独把她带出门了。到这两年都是小雅主动上门来找我,但上初中的孩子也不那么好糊弄了,这不,今天要去什么丛林冒险……

刚寻思到这儿,我突然一个激灵,背上一股冷汗,不敢相信地狠揉双眼:乖乖,我昨天网上报名时,明明确确选的是去丛林打CS,绝对没有要把丛林搬回家的意思啊!

怎么,我的客厅里,会骇然睡着一只老虎?!


<2>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定定看着那老虎,它背朝着卧室,我看不见它的眼睛,但从它有规律浮动的身体,和均匀轻微的呼吸声,我判断它确实是在睡觉,也确实是一只老虎!

我拼命回忆高中的生物课程,到底有没有讲老虎的习性啊?它是否和狗一样,趴在地上能听到几里路以外地面的震动?

因为我在考虑要不要下床去把卧室门关上。

几乎只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我就完成了以上的脑回路,并最终决定去关门。

我没有穿鞋,比在情妇家偷情时撞到因故早回的男人、她缠着男人让我偷偷离开时还要轻,还要轻,一百个还要轻地,走在地板上。

我竟然成功关好了卧室的门,并再次用快速的脑回路决定好:不要加暗锁。

因为一、加暗锁肯定会有响声,我不确定这是否会惊醒老虎;二、老虎并不会开锁,它只会撞门,因此加不加暗锁都一样。


<3>

接下来,应该打电话报警。

但我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绷紧了,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因为还空着肚子,突然觉得很虚,眼睛也有点花了,头也晕晕的。我能感觉自己现在的脸,一定是自带港剧绝症患者妆。

因为,我发现我的手机还在客厅里充电!

女儿说充电的手机辐射大,不能放在卧室,我擦!

对了,女儿,小雅!

她八点半左右会来我家,她有钥匙,会自己开门进来。

即使开门的声音没有弄醒老虎,那她一定会喊我,笑我懒虫还不起床。

即使这样也没有惊醒老虎,她进到客厅看到老虎一定会吓得大叫。

如果她没有大叫,那她准以为我在和她开玩笑,这样她肯定会像逗小狗那样去逗那只老虎……

总之,无论如何,她死定了!

小雅死了,我就算不被老虎吃掉,也会死在前妻手上。


<4>

我离婚就是因为小雅她妈实在太泼了,每天回家都会被骂一顿。

回得晚骂我鬼混,回得早埋怨我怎么不顺便带把菜回来。

不回家吃饭怪我不顾家,回家吃饭又说我只在吃饭的点才想起这个家……

不管怎样都不对,哪天要是没吵,我就后悔没有买彩票。

直到离婚了。

好吧!我承认离婚前已经有了情人,是我们单位的出纳。

那段时间公司一个新项目在郊县,隔三差五和她一起出差。她和我家的那位母老虎可不一样,温柔、体贴,模样也俊俏些。

大冬天的,看我没戴手套,手冻到发红,晚饭后去超市买牛奶时,给我带了一双手套,棉加涤纶的料子,价格应该不贵。

但礼轻情意重啊!我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出差几次后就跟她在一起了。

没给老婆捉奸的机会,我主动提出净身出户。

忘了介绍,她叫丹丹,讽刺的是,最后丹丹没有选择我。

怎么和电视剧里不一样呢?也许她听信了“男人出轨第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的世纪谗言。

她后来嫁给了一个警察,警察就不出轨?呸!


<5>

说到警察,我现在确实还得指望警察啊!

可眼下没有电话怎么办?

我不敢再想,抬头看钟,八点十八。

天啊!才八分钟,我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要真是一个世纪就好了,小雅也该老死了吧?我更是一堆白骨了,就让那老虎来啃骨头吧!

但我很快清醒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因为即将有危险的,是我的女儿,她应该是我现在唯一最爱的女人了。

算着可能还有十分钟时间来想对策,我开始分析这老虎是怎么进到屋里的。

第一个念头是:我在做梦。

于是我轻轻掐了一下大腿,不敢下手重了,怕整痛了,本能地大叫起来,把老虎弄醒。

但事实证明这是现实。

然后我突然醒悟了一般:莫非是女儿在逗我玩?

可无论客厅里的是真老虎还是女儿,我也不敢再开门看。但我家的户型是,在卧室阳台上可以看到客厅的窗户那种。

简直太聪明了!我目前已经很坚信是女儿在恶作剧,否则我肯定早就被吃掉了呀!她现在一定在偷笑,却不知道我马上要去阳台揭穿她!

我恢复了一点精神。

可当我移步到阳台时,才真正傻了眼。


<6>

我住三楼,一层是挑高架空,二楼住户的客厅飘窗外面,也就是我家客厅的飘窗下方三米多的位置,是入户大厅外延的顶棚。

老虎应该就是从这个平台跳进我家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我看到,现在,小区里,我所在单元附近,有一只老虎,正在来回踱步。还有一只,和我家,客厅那只,一样,侧身躺在地上,睡觉~~

我吓得马上缩回头来,把阳台窗户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世界末日了,还是地球被外星虎攻占了?但外星虎不应该和地球虎长得一样呀!

人呢?其他人呢?小区的人都统一晚起?还是早起的人都已经被吃掉了?其他醒着的人都像我一样的处境?

但不至于每家都进了一只老虎吧,或者每个人的手机都在客厅充电?总有人打电话报警才对呀!不会都被吃了吧?

还有,老虎天生这么安静吗,怎么没听到它们大叫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手抖腿软头发麻,抬头一看,已经八点二十五。

无论如何得打电话给女儿了,不能让她进小区,尽管可能已经来不及,尽管我无法肯定外面是安全的,但父亲的角色让我不能放弃任何的希望。


<7>

我又回到阳台,把头探出去,想看看我客厅里的老虎在干什么。

却发现它不见了!

难道刚刚在楼下踱来踱去的就是它?

管不了那么多了,好莱坞大片里的剧情都是这样的,主人公总会遇到化险为夷的机会。

我轻轻打开卧室门,确认老虎确实没在客厅,快速冲过去拿了手机,又冲回卧室。

这一趟往返仿佛用尽了我所有储存的卡路里,此刻,我已经无法站立,靠门坐着,全身抖得厉害。输号码时因为手指颤抖,错了好几次,我怎么能天真地以为女儿的号码我背得滚瓜烂熟,认为直接输入比找联系人来得快呢?

好不容易拨出去了,我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和嘴巴,准备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就大喊女儿的名字,让她快离开,但要怎么解释眼下这一切,我并没有想好。

我不断给自己打气,没错,我就是那个主角,我一定会活到最后。但过程难免会有曲折,比如,小雅的电话无人接听,稍后应该会上演我营救她的戏码。

接下来怎么办?

没错,我要马上拨出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这是好事,证明这个老虎事件是个别的,还没到全民疯狂的地步。

电话那头的自动语音终于提示要转人工服务了,我两只手紧紧捧着手机,脑回路不断组织着语言,如何言简意赅,如何让警察不至于以为我是在恶作剧。

滴的一声,警察已接起电话。

然后,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温柔的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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