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之死

“妈个巴子,整天吃吃吃,补补补!到头来还是生个女娃儿,气死老子了。”一中年男子坐在酒瓶子堆里骂骂咧咧道,还不忘往嘴里时不时灌几口。

  在他对面坐着一老头儿,垂丧着头,面如死灰。“儿啊,你小声些,别给你媳妇听了去。男娃女娃到底是生下了,我们先养着吧。”

  老头面部动了动,轻声说道,那长满胡渣的嘴根本看不到在动,倒像是嘴长在了胡子上。

“听去就听去!第三个了,怎么还是个女娃。养着?养来干啥?咱家穷养得起吗?之前那两个还不是给养死养夭折了!”男子满嘴酒味朝老头吼道。

  “要不是你老往外吹,咱老陈家基因好,三代单传!现在好了,生不出儿子,邻里们都往处说你儿子不行,我这脸在兄弟们面前都抬不起来了。”

  老头见被儿子这么吼,也急了。“你良心被狗吃了?整天就知道喝酒,同你那群狐朋狗友玩乐,你不提我还不来气了!没有我,能有你吗?”

  “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初是谁逼着我母亲高龄产下我,产下之后她便死了,你不也没有良心!”

  “你你……”老头一时气结,要不是当初自己的父亲逼着自己一定要生个儿子,自己怎么会忍心让妻子冒着危险,去生这么个不孝儿子,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真是晦气,老子喝酒去!爹,把钱给我。”

  “你媳妇刚生完孩子,身体虚,这钱是给她买药补身体的,不能给你!”

  “补补补!儿子都生不了,还补个屁,赶紧拿来!”男子怒极,站起身。

  知道儿子是个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主,老头也不再固执,转身掏出了钥匙,向着存钱的柜子走去。

  把钥匙一把把排好,然后按着数将锁给打开,好不费劲。

  男子等得不耐烦,上前:

  “爹,我说咱家也没多少钱,你这拿十二把大锁给锁着是个啥意思?就你这张扬样儿,没钱也得把贼给招来。”

  好不容易终于把锁给全打开了“儿啊,这是咱家所有的积蓄了,省着点用。”

  “少废话,都拿来。我走啦,今晚就不回来了。”

  “外面冷,还下着雪,你出去多穿点……”老头话还没说完,拿着钱的儿子早就没影了。

  这一切全都听在了隔壁屋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耳里。她面色苍白,半躺在床上,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女儿。

  听到男子夺门而出的声音,她流下了两行清泪,目光呆滞地看着女儿,这个世上,除了孩子,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一夜风雪,早晨雪已积了一尺余厚,路上行人稀少,男子还没回来。

  在他家门口结着冰的湖面,平空多出了个窟窿。

  “不好啦!不好啦,有人跳湖啦。”

  待众人将人救起,已经没了呼吸。

  “这不是小陈家那媳妇吗?昨儿刚生完孩子,咋今天就想不开寻短见了呢!”

  好心人将尸体抬着往家走,进到屋里也没见个人出来。

  “这小陈估计是又去喝酒了,他爹又是个老糊涂,估计这会儿还在睡呢,真是作孽啊。”一中年妇女叹气道。

  见屋外有响动,陈老头才慢慢吞吞地起床,出来看到地上放着的尸体,原本就如死灰的脸变得更加没有生气了。

  “这不自己儿媳妇吗?她怎么啦?怎么躺地上了?”他颤抖着声音问。

  “死啦!多好的人,就这么被你这家人给逼死啦。孩子呢?走,去看看!”

  “还不赶紧叫你儿子回来,你家这孽作大啦!”一嗓门大的人吼道,吼得陈老头耳朵嗡嗡直痛。

  有人把孩子给抱了出来,孩子出奇地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看着这个陌生世界。

  “孩子好着呢,这么小就……真是可怜。你看她嘴边还有没干的乳汁呢,看来她娘在寻死前是把她给喂饱了,多好的人,可惜了。”

  这一句句话都像针一样,狠狠地扎在陈老头心里。

  “我说老陈,反正你家又养不活,这女娃就送给我吧,我一定养得白白胖胖的。”

  “走,你们都给我走!我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说,滚!”陈老头终于忍不住了,愤怒道。

  “还真是个老糊涂!走走走,这是他家的事,我们别在这里来当吕洞宾了。”被吼的人煽风点火道,带着刚来的一群人走了。

  这些人刚走,就来了一群警察,让陈老头一阵狐疑,这儿媳妇是自杀的,不会给赖到自己头上来了吧?

  “是陈**家吗?你儿子在外面酗酒打架,给人杀了,尸体在警局,跟我们走一躺去领回来吧。”

  听到这句话,陈老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院里的尸体,来的警察没好气道:

  “这下好了,一起办了,省事!”

  同警察来到警局,看着躺在冰冷地上的儿子,身上还有好多地方插着酒瓶玻璃茬儿,陈老头一下面无血色。

  “是怎么回事?我儿怎么就没了?我儿媳妇也没了。”说完,竟哭了起来,警察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

  无奈道:“醉酒闹事,他们一群人被追着砍,他喝得太多,跑不过别人,落在了最后就被人给捅了。”

  警察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递给目光呆滞的老陈:

  “这是赔偿的抚恤金,你拿着,省着点花该够养老了。”拿着钱,陈老头呆愣了许久,最后默不作声背着儿子尸体出了警局。

  回到家里安埋好儿子和儿媳妇,他嘴里一个劲在念叨“这都是作孽呀,都是报应!”

  看着怀里睁着大眼嘟着笑脸的孙女儿,他哀叹一声。

  “总算自己这个姓还保得住。

  可怜的娃儿啊,你父母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还好还有你陪爷爷。

  你叫什么好呢……你命苦,出生就没有了父母,你是个女娃儿,女娃儿命贱,别怪爷爷把你当儿子养!以后就叫你“无生”吧,没有爹娘,不知道自己出生,像孙猴子一样。”

  时过境迁,几年过后,无生在爷爷的担心中渐渐长大。

  一日,在家门前的田埂上,无生抬起天真的小圆脸,睁着大眼问:

  “爷爷,为什么他们说我是个野孩子?都不愿意和我玩。”

  “孩子啊,你爹娘走的早,都怪爷爷。由他们说吧,你别放心上。”陈老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道。

  “爹娘?爷爷,什么是爹娘?”

  陈老头被无生这么一问,楞住了,对啊!什么是爹娘?

  半晌……

  “爹娘……爹就是我儿子,娘……孩子,以后你会懂的。”

  “那爷爷,什么是儿子啊?”无生又睁着好奇的大眼,天真地问。

  “儿子,儿子就是你……不对,是你爹,那个没有良心的。”陈老头语无伦次地回答。

  无生见爷爷被问住了,竟痴痴地哈笑起来,那明如星空的眼眸半眯着,抬头看向一片洁净的天空。

  天空中除了悠然漂浮的云彩,还有什么东西在袅袅上升着:

  “爷爷,爷爷快看!那是什么?”

  抬头朝着无生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烟,火烧出来的。”

  “烟?火?真好看!”无生看那火烟像一条长龙一样窜空而去,拍手叫道。

  “烟火?!!!”陈老头急忙转身往家里看去……

  “不好啦,不好啦!来人救火呀。”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屋子,陈老头撒腿就跑去叫人救火去了。

    无生也没有跟上去,就这样望着天空中的火烟发呆出神。那火烟渐渐变粗变得浓厚,远方的彩云都被染上了一层黑色,方圆几里的天空都给遮住了。

  良久,黑烟淡去,天色又恢复了清明。无生朝着瘫坐在地上的陈老头跑去,一把勾住陈老头的脖子说:

  “爷爷,烟火不见了,我还想看嘞。”看着已成一堆废墟的屋子,陈老头呢喃道:

  “没了,抚恤金没了,什么都没了!”

  见爷爷不理自己,无生又追着问:“抚恤金?爷爷,抚恤金是什么?有糖好吃吗?”

  “娃啊,抚恤金没了,估计以后爷爷不能够你买糖了,也不能让你上学,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你养大。”说到这里,老泪纵横起来。

  “爷爷不哭,无生不吃糖了,我们回家吧。”

  “家?家没了!现在哪都去不了。”陈老头无望地抬头,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被折腾得够久了。

  陈老头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抱着无生在已经烧成废墟的房前一个劲地哭。

  这时,一个衣着光鲜整洁的人走了过来,拍了拍陈老头肩膀。

  “先消停会儿吧,屋子没了我们可以再造,人没事就好!”

  陈老头抬头看了看来人,梳着中分头,穿着整洁得体的小西装,明眼人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于是颤抖着声音:

  “对对对,人没事就好!”

  心里却在想,这人谁啊!自己又不认识,自己一个大老粗不可能和这知识分子有交结,何况现在自己落魄成这个样,有交结的还不有多远离多远。

  “老同志啊,你就放宽心些,你这情况政府是要管的。等会儿你去村长家,去领些粮油和安抚金来,就说是县委王大维叫你来的,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

  “政府?县委?好心人,你就别拿我这老骨头逗乐了,村长家我哪敢去呀!更别说是去要东西了。”陈老头一脸不可置信。

  “您就放心去吧,没事!我还有点其他事情,就先走了。”说完,来人转身上了一辆小轿车走了。

  “这不是县委书记吗?老陈,说你运气差今儿烧了房,却遇到县委书记下乡走访帮了你,因祸得福你就偷着乐吧。”被人这么一说,一开始还怀疑的陈老头信了,也不哭了,站了起来,拉着无生朝着村长家走去。

  到了村长家门口,看着被油漆擦得光滑鲜亮的大门,陈老头怯懦地一推,门应声而开了。看着装饰的豪华的屋子,再看看地上卡着的光亮地板,照出了自己寒酸的影子,陈老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索性,把身子往前一探,把大半个身体探进了屋里,就剩那双沾着泥的脚在屋外,好不难受。

  无生蹑手蹑脚地跟在爷爷身后,小手拉着那脏得不能再脏的衣角,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把小身子往屋里探去。

  “村长,村长,在家吗?”

  “啊,来啦!喏,在那,县委让我给你的。”村长指了指门外墙角的东西。

  陈老头感激地朝村长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拿墙角的粮油……

  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当时县委说的是一袋米和一桶油,现在米虽然是一袋,但里面只有小半而已,油虽然也是一桶,可不过底下十分之三,大半个米袋和大半个油桶都是空的,甚是滑稽。

  “村长这……”

  “怎么!你还不满意?对了!这是安抚金,拿去!”说完,顺手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不过十来块。

  “还不走?难道还要我留你下来吃饭不成,拿着东西,赶紧走!以后别来了。”双完砰的把门关上,吓得无生大哭起来。

  陈老头把纸币狠狠捏了捏,揣在兜里,然后一手拿着那些“粮油”,一手抱着无生走了。

  一路上,好多人上来说:

  “老陈,这是县委给你的“粮油、安抚金”?肯定被村长那老家伙吃了不少,你该找人去说说理嘞,不行就告发他!”

  陈老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他们哪里知道找人要花钱,村长又财大气粗,自己老骨头一把是斗不过的。

  在乡里转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平日里人们堆放杂物,关放牲口的山洞,陈老头抱着无生住了进去,这一住就是五六年,直到无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本来以陈老头的条件,无生是没法上学的,有得活就不错了。

  巧的是之前的村长落马了,新上任的村长是个小年轻人。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村长上任总得做出点业绩来给上面看。

  这不!帮村里解决了住房问题,陈老头也在其中,还许诺陈老头免费让无生到村里小学读书,让陈老头好一阵感激。

  最后决定联名群众写了一封感谢信,新村长拿着感谢信屁颠屁颠地到县委邀功去了。陈老头在山洞里收拾了些物什,带着无生也屁颠屁颠地住进了新房。

  “无生啊!你要记住这个村长!他是咱们的大恩人。”陈老头拉过无生语重心长道。

  “好的,爷爷。”

  长期住在山洞里,与外界没有什么交结,更没有什么玩伴,无生变得自闭不言语,就连和爷爷也只有简单的对话。

  “爷爷这活了一辈子,新房都没见过,都快入土了倒住上了。无生,你上学后要好好学习,千万别像爷爷一样没骨气没见识。”

  “嗯嗯,无生一定好好学,以后让爷爷住大房子!”长生撅起小嘴,闻着新房内刚装修还残留的泥水味,比山洞里潮湿发霉好闻多了。

  “你有这心就行了,只怕爷爷等不到那时候。你到了学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不要和他们吵,由他们说去吧,记住啦!”

  “无生记住了。”无生咬着嘴唇,睁着那双深如星空的大眼,点了点头,这么多年爷爷说什么她都听什么。

  无生从小被陈老头当儿子来养,倒也没有白费,无生越长大越朝着假小子的方向发育,不知道的定说她是个男娃儿。

  陈老头花掉仅有的积蓄,给无生置了一身新衣服和新书包,把她送到了校门口。

  “无生,爷爷送你到这里就不进去了,你去了好好学,别和同学闹矛盾。”

  陈老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肮脏,穿的还是几年前的那套衣服,便让无生一个人进了学校。

  无生不舍地看着爷爷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用那双大眼怯懦又好奇地打探着这新的世界——学校。

  一堵厚厚的墙围着一栋两层高的房子,房前有一宽敞的空地,只是没有人,从房屋里不时传来小孩整齐的朗读声,无生抬头望去……房屋的窗子被擦得噌亮,阳光照射下刺得无生的眼发痛,不由得眯了起来。

  无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房子,站在校门口楞神了好一会儿,看着陌生的一切,既害怕又无助。她刚想往里走,这时一个小胖墩走了过来。

  “还不去上课,我要告诉老师你逃课!”小胖墩面前戴着红领巾,肩上还扛着几枚徽章,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无生质问,神气极了。

  “我是刚来的!”无生冷漠道。

  “臭小子,净瞎扯!你明明就是不想上课,这下被抓着了吧!哪个班的?”小胖墩明面理直气壮,心里却在暗喜:

  “等把他交给老师,又可以拿到小红花和奖章了。”

  “我不是臭小子,我才刚来!你是谁?”无生显得不耐烦,那双大眼渐渐睁圆。

  “我是谁?哼哼!我是学校的少先队长,你们都要听我的!你说你刚来,那你爹娘呢?他们没送你?”

  小胖墩得意起来,提到自己的身份时自豪道。

  “爹……娘?”无生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忽然想起以前爷爷好像给自己说过,于是大声道。

  “儿子,爹……我是你爹!”话刚说完,小胖墩面色一变,气结之下抡圆了手掌就要往无生脸上呼去。

  “住手!王大胖,你又欺负人,信不信我去告老师!”小胖墩身后,一个身材瘦弱得跟猴一样的小男孩拉住了他的手,呵止道。

  “放开你的臭手!我打死你,让你多管闲事。”小胖墩见来人瘦弱不堪,是平时被自己欺负惯的李玉,怒火中转,反手向他打去。

  “哎呀……!”一声,李玉脸上已然多出了五个红红的爪印。

  “哎呀……!”又一声,王大胖躺在了地上哀嚎大哭。在他身后,无生收回了刚踢出去的脚,正恶狠狠地盯着王大胖,王大胖哭得更大声了,还一个劲叫着

  “疼!腿疼……哇!”李玉见状,吓得面色苍白,不由分说拉着无生便跑。

  这时下课铃应声响起,不一会儿王大胖那杀猪般的叫吼就引来了不少学生,有老师发现了情况,也走了过来。

  李玉拉着无生一路狂奔,只听到王大胖的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远,跑出了学校几百米在一个小胡同里才听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对无生说:

  “完了!我们俩完了,你怎么踢那么狠!

  我叫李玉,你呢?”

  “我叫无生。”

  “兄弟,你知道王大胖是什么人吗?”李玉由于跑得太累,把手搭在无生肩上低着头大口呼吸着空气,又不忘趁着空挡对无生说。

  “不知道。”无生也喘着粗气,但没李玉那么夸张严重。

  “他是谁不重要!是他爹!他爹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恐怕这次……”李玉说完看了无生一眼,无生面无表情,他又说。

  “不过兄弟你放心,你今天是为了我才打的他,就算他爹要讹,我爹娘不会不管的。”

  无生默不作声,点头“嗯”了一下。

  李玉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手印,火辣辣地疼,却也不在乎,反到观察起无生来了。

  白白净净的面庞,一双大眼,高挺的鼻子下一张闭口不言的小嘴,除了头发略短和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外,活脱脱就一女孩的样子。

  李玉忘记了痛打趣道:“兄弟,你不会是女孩子吧?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李玉的兄弟了。”

  无生盯着李玉看了好久,说出一句让他差点岔气的话来。

  “兄弟!什么是兄弟?”无生疑惑问。

  “额……兄弟,兄弟就是,就是……别人欺负你我帮你,这就是兄弟。”

  “哦……我们回家吧,爷爷在等着我嘞。”

  “不行,现在不能走,等天黑,天黑了我们偷偷回去。”

  无声点了点头,俩人就这么在那小胡同里呆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

  无生回到家已是半夜,还未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一阵嘲杂,似乎还有敲击桌椅的声音,无生吓得不敢进去,把耳朵伏在门上偷听屋里的人讲话。

  “陈老头,你孙女干的好事!把我儿子腿给踢折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嘞。”无生听到一个中年男子凶恶的声音。

  “你胡扯!你们是不是把我孙女怎么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找你算账!”听到爷爷的声音带着哭腔,无生推门而入。

  “爷爷,我回来了。”

  “娃儿,你终于回来了,急死爷爷了。”陈老头见到无生,顿时一喜,一把将无生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现在好了,你孙女回来了,可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等着用钱嘞!你刚才说算账,现在我们就来算算。”中年男子正是王大胖的爹,王赖。

  人如其名,他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赖子,现在儿子被打,正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来算算啊,我儿子的医药费医生说了,是骨折!要手术,起码得一千块,看你一个老穷酸还带个孙女不容易,就一百意思意思就行。然后我太太和我的精神损失怎么也得二三十吧,我又来在你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损失得算上。零零总总加起来,你给我二百五,这事就这么了了,不然等着吃官司吧!”

  陈老头一听,吓得面色苍白,别说二百五,就是两块五他都拿不出来,他甚至怀疑事情的真相,急忙问无生。

  “娃啊,他说的是真的?”

  无生知道犯大错了,不语,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男子点了点头,她现在恨极了这个人,是他让爷爷为难的。

  陈老头一看情况知道事情是真的了,也不去怪无生,只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半晌才恢复了点神智,对着王赖说:

  “钱我是拿不出来,这房子是新修刚住进来的,就抵给你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搬出去。”陈老头语气无力,气馁道,这刚搬进来炕都还没捂热的的屋子就要不属于自己了。

  王赖左右环顾屋子一会儿才说“是新的,应该能抵上那么多钱。房子归我了,你爷俩住哪?”

  “山洞!回之前住的地方”陈老头无奈又悲凉地低语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可别死在大街上,让我来做个罪人。行了,我走了,明天就来收房子。”

  王赖刚走,陈老头就急忙把无生抱上了床,说:“娃儿,赶紧睡吧!今晚它是属于咱爷俩的。”

  第二天一早,陈老头带着无生又住回了山洞。

  看着陈老头难过的样子,无生拉住他的手说。

  “爷爷,我还想去上学。”无生想起了李玉给自己说过,他们是兄弟,他会帮自己,现在只有去找他了。

  “娃啊,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千万别惹事!咱家除了我这把老骨头,没有什么可以抵出去的了。”

  “我知道了,爷爷。”无生说完,背着书包就走了,她要找到李玉求他让他的爹娘帮自己。

  看着无生孱弱的背影,陈老头抽噎起来:“可怜的娃,上辈子造的孽,报应怎么都到你身上了。”


  无生来到学校,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李玉,拍着他的肩膀哀求道:

  “你要帮帮我,王大胖他爹要钱,我们没有,他就抢了我们的房子,爷爷很难过。”

  “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回去就给我爹娘说这事是我干的,给他们钱你们就可以搬回来了。”李玉拍着胸脯,大男子主义对着无生道。

  结果第二天,无生和爷爷就真的住了回去。无生把缘由给陈老头说了清楚,陈老头感慨道:

  “爷爷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你有出息,都学会保护人了。”

  总算,无生的小学就是这么有惊无险令人提心吊胆地过去了,她和李玉在学校也整天腻乎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果真情同手足一般。

  无生人聪明机灵,在学校学习一直名列前茅,而李玉紧随其后,这让陈老头和李玉的爹娘都很高兴,认为他们将来都是有出息的人。

  李玉一直不知道无生是个女孩,无生也要求爷爷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李玉的爹娘。在李玉爹娘眼里,无生就是一个身世可怜的男孩子,没有爹娘,只有一个爷爷。

  马上就要升入初中,初中就意味着要远离村子到县里去上学,无生舍不得爷爷,自己的条件也不足以去支付学习费用,一时的抉择让无生左右为难。

  这时,李玉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搭在无生肩上。

  “兄弟,哥给你带来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听?”

  无生愁眉未展,瞥了李玉一眼。

  “你就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了,说!”

  “行行行,在你面前我真是自讨没趣。刚听校长说,每个班可以选一名成绩优异的免费送去县里读书,我们班你不就是唯一人选吗?只要我认第二,你不都一直是第一嘛!以后我们就都不用分开了,高兴吧!”

  听完李玉说的,再看他那兴奋样,无生心里也有些小激动,对于学习无生从未想过放弃,眼前正是好机会,可是爷爷……他怎么办?

  最终无生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背井离乡,反正自己唯一的回忆——李玉也要走,于是她决定把房子卖了,带着爷爷到县里去。可是!事实总是不如人意。

  选送的名单下来了,可是并没有无生的名字,班里唯一一个被选去的是一个叫吴旺的小子。

  “他,怎么会是他!他成绩虽然不差,但仅在前十徘徊而已,怎么就选上他了?”无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玉更不敢相信!自己都没资格,凭什么轮到吴旺这小子。

  “兄弟,别急!肯定是出错了,我们找找班主任去,让他查查清楚改一改。”李玉看着傻懵的无生,安慰道。

  两人来到班主任办公室,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细听之下竟然是吴旺那小子的。

  “这次的事多谢杨叔,侄儿吴旺一定记得你的恩德,以后再来孝敬您。”

  “哎……算了算了,别说那么多没有的,这次让你顶替别人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你让你爹给我多准备点好东西,我过几天回去一趟。”

  办公室里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落在门外无生的耳里,一字一句听得无生锥心的疼,想不到平日里令人尊敬,作风正派的班主任竟是如此之人。

  李玉听后大怒,正要闯门而入,被无生拉住了。

  “算了吧,总算是知道了真相,由他去吧!”

  “你!你……你就不想争取自己的权利?当场拆穿他?想不到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班主任竟然是这么个人。”无生留下叨念不停的李玉,独自走了。

  后来,无生还是去上了初中,在镇里上的,由于房子已经卖掉,她把爷爷也带了过去。

  这时的陈老头已经完完全全糊涂了,叫无生已经不是一口一个娃儿了,而是胡叫一通,嘴里还整天乱七八糟念念叨叨些神神鬼鬼,这让无生不得不分心去照顾他。

  无生刚进初中那一天,才进校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玉,这时李玉也看到了她,走了过来。

  无生问“你可以去县里的,为什么来这里?”

  李玉嬉皮笑脸道:“你在这里呀!所以我来了,好兄弟。”这时无生笑了,此刻她是多么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女的,可是她没有!两人就这么笑着,走进了学校。

  本以为初中时光平平淡淡,无事扰人。不料想,在无生升初三那年,死神终究是把陈老头给带了过去。

  一直迷迷糊糊的陈老头临死前算是清醒了一回,他向无生招手,无力地说:

  “娃啊!爷爷估计是不行了,这么多年来爷爷一直把你当男娃子养,就怕养不活你,现在好了!爷爷走后你该怎么活怎么活,这样爷爷也走得安心。”

  无生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直凝视着陈老头,直到他闭上了眼睛,无生才大哭起来。

  陈老头的葬礼极其简陋,除了无生,李玉和他的父母也来了,再加上几个帮忙把陈老头入土的大汉,就什么人也没了。从此,无生在这个世上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兄弟,放宽心些!你爷爷在天堂看着你嘞,你要好好活着,他也不想让你这样伤心。”李玉走过来拍了拍无生的肩膀,无生抬起低着的头,看向他。

  “李玉,谢谢你和你家人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有一件事,我不想再隐瞒了!”说完,她停下语气,看着李玉的反应。

  “我是……我是女孩子!”无生说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玉的表情。

  李玉先是一楞,接而一惊,最后捧腹大笑“兄弟,你是逗我玩的吧!虽然你一直长得像个女孩子似的娇弱,可那是小时候营养不足的原因,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真逗!”

  无生见李玉不信,不再解释什么,不舍的看了陈老头坟墓两眼,转身回去了。她知道,除了眼见为实,自己是说不服这个固执的兄弟相信自己是个女生。

  李玉见无生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不该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这种玩笑的!于是追了上去……

  第二天,无生没有去上学,她一个人在租来的屋里,将门紧紧关好,上锁。走到破旧的窗前,将窗帘拉好,用一条绳子牢牢系上,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镜子前。

  慢慢脱下已经洗得褪色发白的外衣,又抬起双手放到身后,似乎在摆弄着什么,半晌才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在她手上显然多出了一条白色布带。

  从上初中开始,无生的身体就一直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尤其是胸部更为明显。为了不让别人看了出来,一直以来,无生都在用布带紧紧束着它,那渐渐隆起的胸部才能同男孩子无异。

  将布带扔在床上,无生羞红着脸往自己胸部小心看去……此时羞耻之心爆发,她脸更红了,仿佛要熟透一般。

  看着已经被布带束出勒痕的胸部,无生眼里泛着泪花

  “你自由了!从今天起,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疯长了。”说完,无生找来热水和毛巾,把身体擦了个遍。然后又翻箱倒柜,终于在仅有几件破旧的男生类衣服里,找到一件比较中性的穿了上去。

  没有被束缚住的胸也凸显出来,看着镜子里面身形瘦弱却显高挑,面色白白净净给人娇弱之感,大眼眸如星空,齐耳的头发略短的自己,她终于有勇气说“我是女生!”。

  现她在只要往人堆里一站,谁也不敢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娃子。

  无生又在箱子里翻腾半天,手里捏着平时自己空余时间赚来的钱,打开门走了出去。

  无生怯怯懦懦,左顾右望地进了一家女装店,她害怕路上遇到熟人把她给认了出来。

  进店之后,她觉得仿佛整个店里乃至全世界人的眼光都在盯着自己,盯着自己到处看,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无生也怀疑它不是自己的,和以前相比胸前明显沉重了许多。

  仓惶间,无生随意拿了一条连衣裙,走向正盯着自己看的老板娘。

  “这,这衣服多少钱?”无生含糊不清,没有底气问。

  “衣服?这是裙子!”老板娘笑道。

  “你穿着太大,来!我帮你挑件合适的。”老板娘拉过无生,走向一堆五颜六色挂在墙上的裙子下。

  老板娘拿出卷尺,在无生身上左比右划着,弄得无生一阵发痒,差点没笑出声来。老板娘终于比弄完毕,从墙上挑出一条裙子。

  “这条合适你,穿着也漂亮!”整个过程无生就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一样,后背直冒汗。

  无生点了点头,拿着老板娘挑选出来的裙子,被推着往试衣间走去。

  无生第一次穿上女孩子的衣服,身体颤抖着走出了试衣间,她总感觉穿女生的衣服是那么不舒服,奇怪!

  这时老板娘笑脸迎了上来,连声赞叹道:

  “哇!真是好看,啧啧啧,太合你身了!”她那夸张的表情和眼神,仿佛看到了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听得无生一阵恶心。

  老板娘一手拿住裙子的吊牌一边扯一边说:“这裙子你穿着正好,要不就这条?原价是九十八的,半价给你!”

  无生不说话,“嗯”了一声,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五十元钞票张开,已经皱巴巴的了,看得老板娘一阵蹙眉。

  无生拿着老板娘找给她的一元,将换下的旧衣服拿在手里,别扭的走出了服装店。无生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住处,就这样穿着裙子在大街上走着,她要给自己时间适应自己的突然改变,去接受别人的目光。

  无生刚走出服装店,老板娘把从无生裙子上扯下来的吊牌张开,上面赫然写到:“售价29!”

  “又赚了二十块!怎么现在的女孩都那么好骗,三言两语就能搞定。”老板娘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两眼放光道。

  无生已经接连两天没有去学校了,李玉好一阵担心,正准备往无生的住处找去,却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穿着裙子的无生站在了他的面前。

  李玉呆楞住了,良久……他才捧腹大笑起来。

  “无生,你逗死我了!别说,你扮起女生来还真好看。来,让我感受一下你胸前的两个气球。”李玉说着将手伸了出去。

  “啪!”的一声,无生将李玉伸过来的手拍掉,认真的说:

  “我是女的!”

  “我不信!别开玩笑了,真无聊!”

  李玉被拍开手,也不怒,盯着无生嘻哈地说道。

  无生急了,自己这个兄弟怎么就这么死脑子,一根筋,脑子一热,抓过李玉双手。

  “来!好好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李玉双手不自觉的捏了捏,僵住了。手僵住了,表情僵住了,连身体也僵住了。

  “还不放开!现在相信了吧。”无生红着脸。

  李玉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盯着无生半天不说话,眼角一热几滴清泪流下,转身跑开了。

  从那以后,李玉很少去找无生了,而无生周围的男生却多了起来。无生每次都想找机会和李玉解释清楚,可他像是在刻意躲着自己。学校里从那时少了个毛头小子,多了个校园女神。

  日子恍恍惚惚,平凡又不平静地度了过去,无生和李玉偶有相遇,却不再言语,这让玉生很是不解无奈,马上就要毕业了,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吗?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无生愿意不做女生,一辈子和李玉称兄道弟,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

  女儿身的无生高冷如水中清莲,只可远观,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她奔赴淤泥,可无生都不愿意去多看他们一眼。

  终于毕业在即,在班里几个活跃份子的盛情邀请下,无生参加了年级毕业晚会。

  她希望见到无生,事实她也见到了,可李玉却还是不愿意和她说话,哪怕是最简单的问候。无生找了个角落,听说酒可以麻木自己,于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无生喝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杯酒。

  “女神,在一个人喝闷酒呐?大家同学一场,让哥几个陪你喝一杯。”来人笑着说,在无生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无生没有看他们,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大概三四个吧。将酒瓶递给来人,无生说:

  “来,满上!”

  无生又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杯,她旁边的人连忙鼓掌叫好,酒间,无生满口酒气问:

  “男的女的那么重要?凭什么!凭什么我是女的就不搭理我?女的就不可以做兄弟?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这是一直以来,无生说话最多的一次。

  “是是是!来,喝酒,喝了就什么事也没了。”坐在她旁边的男生连声附和道。

  已经深夜,晚会也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走差不多了,只剩无生和她旁边的几个人还大呼小叫喝着酒。

  第一次喝酒,无生早已经不怎么清醒了,恍惚间她觉得有人在摸自己,她吓得把头甩了甩,清醒了不少,看了看周围,除了陪自己喝酒的几个“男同学”,什么人也没有了。

  无生害怕,起身欲走,她旁边的男人突然将她拉住。

  “女神,马上就要毕业了,今晚你就好好陪陪哥几个吧。”使劲一拉,将无生拉入怀里。

  “放开她!”

  这是李玉的声音,挣扎中的无生好像听到了李玉的声音。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怂小子,赶紧走!别打扰我们的好事。”

  李玉见在那人怀里挣扎的无生,顺手拿起一张凳子,冲进了人堆,嘴里大喝“放开我兄弟!”。

  见李玉来势汹汹,抱着无生的那人急忙放开无生,慌忙招架。

  把无生拉到自己身后,李玉说:

  “赶紧走!别管我。”说完朝着那几个人又冲了过去。

  无生呆楞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打成一片的人。“啊!”的一声,无生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看到慌乱中李玉胯部被人踢了一脚,便倒地不起。

  那几个人看着倒地哀嚎不已的李玉,面色一变,四散而逃,无生也吓得瘫坐在地……

  

  “你个害人精,害死了你爹,你娘,你爷爷!现在又来害我儿子来了,赶紧滚!”医院里,李玉的娘带着哭腔指着无生鼻子大骂。

  “谁是病人家属?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恐怕以后要有孩子,很难了!”说完,医生摆摆头。

  无生突然想起那踢向李玉胯下的那一脚,心寒不已,内心的自责达到极至。

  李玉的娘一听,晕倒在地,他爹也老泪纵横。这一切都是怪自己,无生无力地走出了医院,自己再也无颜见李玉,无颜留在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

  无生去到爷爷的坟地看了一眼,收拾了点东西,离开了,离开这个被自己害得不浅的地方,可能正如他们所说,自己就是个害人精。

  十年之后……


 “儿啊,你和她离了算了!生不出男孩子,如何给我们老李家光宗耀祖。”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对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子说道。

  “妈,你小声些!别让无生给听了去,生不出男娃不是她一个人的原因,也是我的原因,您别这么对她。”男子有礼解释道。

  “你个屁原因!咱老李家的基因我还不知道?第三胎了,还是生不出男孩子,铁定是她的原因!”妇女一脸愁怨,仿佛生不出儿子的是她自己。

  “我给你说,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大家闺秀,可比她强多了!改天你就去把离婚手续给办一办。”妇女耐心对男子说道。

  “妈,你就是胡闹!”男子说完摔门而出。

  这一切都听在隔壁躺在床上的无生耳朵里,看着旁边熟睡的三个女儿,她如星空一样眼眸渐渐睁大,嘴角微仰,笑了,笑得很抽象。

  多年前,她来到了这个城市,凭着自己的努力拼搏有了自己的事业,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他也叫李玉,是个文化人,对自己很好,为了他,她放弃了事业,当起了家庭主妇,谁知道他会有个无理取闹的母亲,没事老是拿自己开涮,闹腾不休。

  就生男孩子这事,一直成了婆媳俩的隔阂。她明白眼前的李玉不是当年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李玉,他也不会去保护她。

  无生事业有成之后,也曾回去打听过李玉一家人的状况。听说,李玉好了之后一直不言语,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还经常跑到两人曾经呆过的小巷发呆,他一直没有婚娶,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人。

  无生知道后就想心一狠去找到李玉,同他过日子算了,可是她放不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最后,去看了爷爷的坟墓一眼,无生又回到了自己打拼事业的大城市。

  “人生如此,世态炎凉,这一切都是报应!孩子,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像母亲一样,一时错过,一辈子悲伤。”无生喃喃自语,看着窗外下着的雪发呆,在她黑如星空的眼眸里,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容不下这个世界。

  一夜风雪,早晨雪已积了一尺余厚,路上行人稀少,和母亲赌气的男子还没回来。

  在他家小区公园里,结着冰的湖面,平空多出了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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