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74)

      第三章  青年励志

    第七节  无风不起浪

    那时,大队领导班子中除了老书记王德发以外,结构都很年轻,其中还有两个中年的主任坐镇,一个是经验丰富的纪景英,一个是严肃认真的白明选,其余都是年轻人。有铁嘴著称的副书记赵成山,有任劳任怨的副书记李景龙,这两个书记将南兰大队所有的政治生产全担起来,老书记只管多种经营。其他工作各有分工。

    有长着一双鹰眼不怒自威的治保主任张彦伸,有铁娘子泼辣干练的妇女主任潘淑云,有红孩子根红苗壮的民兵连长付庆年,有多才多艺的小诸葛团书记孙建国,有眼里无难事能拼善打的小老虎革委会副主任王德平,有瘫痪多年用爱情的力量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大队会计王义来,还有我这个小打兼小秘书。只要是大队干部开会,会议气氛保准热热闹闹,年轻人就是好说好动好幻想,尤其是我们三个同班同学一起劳动,一起学习,一起开会,一起研究工作,经常有说有笑,显得亲近密切。

    有一次,小学同学老丛看见我就神秘兮兮的对我小声说,

      “嗨!老同学,听说你和班长庆年处对象啦”?我忙说,

    “谁说的,胡编啥呀!哪有的事儿”。

    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咱俩谁跟谁呀,你别哄骗我了,上学时你俩就挺好的,都是班里的小红人,班干部”。

    我怼她一杵子,

    “别瞎说啊,好象真事儿似的,人家是红孩子,咱哪能攀的上,你可千万别瞎造谣”。

    她赶紧解释,“不是我说的。是他妈说的,我们两家挨的近,他妈常说,“能娶到赵瑞华做儿媳妇是他儿子的福份”。

    我说,“你可别白呼了,还编的有枝有叶的,这个瞎话可说不得,传出去还不以为是真事儿啊,老同学,看在咱们是同学一回的份上,打住打住,千万别往下再说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咱们哪说哪了,就当你没说,我没听见一样”。

      她笑嘻嘻的推了我一把,

  “熊逼色吧,这事儿有啥保密的,我看你俩挺般配,都那么有才,又都是大队的红人,长的也差不多,个头啊,大眼睛啊,老付家还有钱”。

    “去!去!去!越说越不像话,我可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我要回家吃饭了,闭住你的臭嘴啊!可别胡说八道了”。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压根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因为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我唯一的目标也是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能挂在嘴上的愿望就是有机会就飞出去,飞的越远越好。

    我回到家,看见对面炕的老纪头和我父亲四个老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小牌,我父亲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

    几个老人围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一看牌就是一天,中午饭都省下了。个个带着老花镜,不用堤防别人偷看你手中的牌,你看他们那个专心致志的劲儿,不知道有多大输赢,跟在地图前研究作战计划似的,每位老将军都在运筹帷幄,指挥着千军万马,生怕哪一张牌出错,导致战斗挫败,乃至全军覆没,老人们鸦雀无声,绞尽脑汁,不但自己的兵力要合理调配,还要算计友军布局,一招一式可谓费尽心机。在那样的年代里,老人们的娱乐消遣也只有这种最佳方式了。我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态欣赏他们,看着他们老小孩儿的样子心生酸楚,感慨人生的瞬息万变,和一脸的无可奈何花落去。

    父亲全身心投入到牌场,饭不应时是正常的,我自己动手,带出晚上那顿。忙着对付一口就往大队跑,十二点还要广播呢。说实在的,这个家没有我留恋的地方,除了吃饭,连睡觉都在大队,身心几乎都扎在大队了。

    那些天,我心情很矛盾,老丛和我说的那些话,开始在我心里发酵,后耒我和几个同学见面都觉得她们鬼鬼祟祟的,有时还鬼使神差的和我打趣,这下子我平静的心可真是找不着庙门了,这哪跟哪啊!谁在搞鬼呢?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谁在背地里兴风作浪逼我就范那?我自己连想都没想的事。怎么传的跟真事儿一样,有鼻子有眼的,我开始琢磨了,这事情是无风不起浪啊。谁在捣鬼,制造谣言,我百思不得其意。晚上关闭了广播,一个人在那里沉思,十点多钟亚玲回来了,我俩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跟她说一说心里话,又怕弄假成真,怕她误会我,连着几天晚上,我都是话到嘴边言欲又止。我没有倾诉的人。我唯一的知心朋友就是她,女孩子二十岁正是青春期豆蔻年华,对于恋爱结婚是即敏感又神秘的话题。有如扒着门缝向屋里窥测的模样,那里的奥妙和内涵有多深无从知晓。

    我是一名返乡青年,也就是说学校毕业后哪来回哪去。当时下乡知青最时尚的口号是“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城里的下乡知青都要把根子扎在农村这片沃土上,况且返乡青年呢,根子早已经扎进去半截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生根开花结果呢!我呢属于这块泥土,但是又不太适应,根子扎的不牢,一旦机会成熟就会转到适应它的地方生根发芽。

    不知又过了几天,我实在憋不住了,同亚玲唠了起来,我试探性的问她“你听见别人议论我没有”?

她说,

“议论啥”?

我说,

    “就大奔儿喽头(老丛外号)说我和庆年搞对象,哪有的事儿呀,竟瞎扯犊子”。

    亚玲满不在乎的说,

“那有啥,我看挺好的,有文化,根红苗壮,别说,你们俩还真长的挺像”。

    “别扯啦,你也跟着瞎起哄,我和你说,这事我干脆就不想,我还要有机会往外挣那”。

    “你别妄想啦,前前后后有多少毕业生在啃土喽咔,想争也没争出去,找个好对象不也生活一辈子吗,那么好的小伙子有多少人惦记呢”。

    “那你也惦记呗”。

    她嗔怒的说,

    “你疯啦,我们是一家子,我还得管他叫叔叔呢”。

    “算了,我可没有这个闲心,我还要挣,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放弃。找对象的事,在我这儿先排不上号”。

    她又给我出主意,“不如你们先处着,等有机会一起走呗”。

    “这可不行,一旦处上对象,那还能走吗,家里外边非扯后腿不可,我也不想惹那麻烦,他再好他自己带着,我要走自己的路,当不住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俩躺在床上唠着,她试图说服我,我呢,在奋力挣脱枷锁,我的思想斗争也很激烈,平心而论,开始我对他印象也不错,有正义感,敢想敢干,能说会讲,群众关系好,是大队最年轻的党员,也许是未来的大队书记的接班人呢。可是我的心不属于这块沙土地。当年三大爷喝起酒来。只要看见我就说“你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啊,我给人的印象就是小清高。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刘大夫是个文化人,思维敏捷,尖刻嘴冷,为人处事绝不顺情说好话,一是一二是二,看病也一样。他也不止一次地说。我与其他农村姑娘不同,举止言谈不一样,为人处事不一样,他说看一个人就看目光,他指着我们大家在一起的照片说“你们看那么多人,只有她的目光明亮,而且看的远”。他对我的印象一直很好。我不会入乡随俗,和社员一起劳动那么久也没有学会一句骂人嗑,我不是瞧不起那些社员粗俗,因为他们没有受到那么多知识的熏陶,就用一些粗话来自娱自乐,充实自己年复一年的单调生活。我理解他们,但是我内心还必需保留着一份清高,一泓纯水,一拘芬芳,一块净土。

    我的同学老丛也许是受到他家的委托到我这来探听口信儿,剃头挑子一头热终归行不通,是不是就想听到我的真实想法。她看见我就说,

    “嗨,老同学,你听见他家说你的事儿没”?

    我不感兴趣儿也没这个必要知道。

    “爱说啥说啥,嘴长在人家身上”。

    她说,“他找你没”?

    “没有啊”!

    “他们家可热闹了, 他和他大姐夫二姐夫喝酒,他的两个姐夫让他把你找去,说他只要能把你找到他们家,当场就把手表撸下来送给你,他真没来吗”?

    我淡淡的一笑,

    “拿我当什么了,我是你们的棋子啊,说摆哪就摆哪,别说我压根就没想过,就凭我的性格秉性。就是有这事儿也让你们弄咋约了”。

    有一天我正在广播室打扫卫生,他来了,感觉他坐那心神不定的,就吞吞吐吐的问我,

    “听见别人议论咱俩的事儿没”。

    我继续擦我的桌子,继续装傻,

    “咱俩啥事儿啊,我又没和你搞对象,别人爱咋说咋说呗,有机会我还要考学呢,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谁爱说啥就说啥”。他那么聪明的人马上知道了我的态度,勉强又坐了一会儿。

    后来我听别人说,有人问他你和赵瑞华处的进展如何,他不情愿的说

  “人家是飞鸽牌的,咱是永久牌的,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风停了浪自然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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