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彼时，我站在讲台上义愤填膺，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作何表情，心里也许想着，这个二傻子；也许，想着其他不相关的事。

那是高一第二学期，刚刚文理分班。他们班被拆了，同他一起的共三个插进我们班。三个人都很长得很养眼。

每周一下午自习课通常是班会。无其他，每周都有一个班委上讲台总结总结说说废话。那天正好轮到我，那之前的一段时间正好班里买彩票之风盛行，而他，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其他，正好被我叫起来，作为我义愤填膺抨击的对象。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充满了中二气息的。遇到看不过眼的事就要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评判一番。后来慢慢懂得，我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我的看法便算不得别人的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可以说自己的看法，但无法强求别人按照我的看法去生活。于是，之后的我，排斥烟酒，但也可以坐在一众人中，看着他们抽烟喝酒，一起插科打诨。只是时而也会提醒一句注意身体，但我知道这就如同那句印在烟盒上的”抽烟有害健康”一样，是一句顶没用的话，还透着一股尴尬的气味。

2.、

说回开头来。那时我们互相都还不熟，点头之交而已。

忘记过了多久，也忘了是什么时候，我们成为了前后桌。他和他同桌都长得好看，我便和我的同桌两个女生整日以调戏他俩为乐，渐渐便熟了。

我记得有时会把书靠在他身上来延展我的领地，有时会在上课时看到他似乎睡过去时多事地踢一下他的板凳下课后被问你上课踢我干嘛。不记得是哪个假期，翻看原来的一本数学书时，还看到他曾经写的一个问作业的纸条，上面还有一两个简笔画的表情。

一群人中总是会出现一个个小圈子。一个人也不完全圄于某一个圈子。我们所处的圈子，时而重合，时而有小小的交集，当然也有毫不相干的。但也无妨高中岁月里留下诸多回忆。

3.

“马爷是个匪”。

一次语文考试，阅读理解的题目叫“四爷是个匪”。明明是跟他毫无干系的字眼，但我愣是觉得这句话用来说他也无可厚非。

单看他的模样，是看不出来一丝匪气的。长着一张让女生都羡慕的脸，眼睛尤其纯粹清亮。有一次我参加学校里的一个演讲比赛，他跟其他几个人旷了课来给我壮胆。在下面坐着时台上有个比赛的男生声音特别有磁性，我打趣说，要是你的脸再配上这么一副嗓子，不知道会有多迷人呢。他眯着眼看着台上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抑或什么都没说。那双眼睛，依旧好看得紧。

但他身上有股颓气，温温柔柔，懒懒散散的，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但看到他的眼睛，又觉得绝非如此。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后来觉得有些人在某些事上看淡要么是因为执着于其他事，要么，就是真的看淡了。但我是太懒了。

4.

你是孤独的。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绝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是对别人好，对自己，却是怎么折腾怎么来。刚上大学那阵，有时候跟他聊天，发现他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夜里极尽所能去熬夜，白天极尽所能去睡觉。却也不意外。每次聊得困了我便沉沉睡去，记起了坠一句早点休息，但知道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后来是有人陪他熬夜，听他倾诉各种心情。但后来，他又弄丢了那个人。也许没有。都是极清透的人，应该彼此都挂念着。我，还有一些人，都没过问过。

年少时遇着一些事，慢慢就会变得叛逆，可叛逆的人中，有几人知道叛逆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想着，总归也不能是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吧。

他柔顺着，也凌厉着。对着不同的人事物。

他抽烟，一天不知多少根。他也喝酒，与那些同样喝酒的一群人，彼此用酒灌着自己的某些迷茫和酸楚，也浇灌着情谊那棵树。到底，是药三分毒，是毒的东西，有时候也是解药。

5.

再后来，每个人都会慢慢懂得一些事，也会慢慢的，在一个人的时候懂得爱惜自己。

几个月前的暑假，我正在自家后院上着课，他就出现在了教室外面。一身骑车的装扮，屋子里的小孩都转过头去看他，议论纷纷，说是来了一个外星人。不说，他带着头盔，围着围罩遮住了整个脸，看上去还真像是外星人。

忙完之后坐在一起聊天，一旁还有高中宿舍的好姐妹。他说他骑了4个小时的车从县城来到这；他说他还沿路去看了另一个人；他说他要跟队骑行去成都；他说，他就是想在走之前来看看我们，说不定回来时已经见不到了。

他不是一个匪。他是一个看重情谊的匪。比我们都看重。我看着他，沉默了半天。他笑，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说，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说，那就不说了。沉默半晌，吃过午饭，他便在正午的太阳下走了。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后，就在空间里看他的动态，一日一个地方，他行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我继续在小小的后院里消磨我的早餐和午餐。

6.

不遵守规则的人，生活用的是自己内心的规则。

“跟自己说声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学会爱自己。”前几日看到他发了这么一句话。不去想其他，就只觉得他也许在慢慢长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马爷是个匪，也许他更愿意走在路上去画自己的轨迹。我看着那个骑着车的少年，觉得，他真的是个匪。他也应该是个匪。

一个有情有义的匪。一个也许某一天忽然会停下的匪，一个也许会永远走在路上的匪。

图片发自简书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