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小城三月》赏析


“..........春来了,人人像久久等待着一个大暴动,今天夜里就要举行,人人带着着犯罪的心情,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春吹到每个人的心坎,带着呼唤,带着蛊惑.......”

这是《小城三月》的开篇末尾一段,用春天的澎湃骚动引出了主人公出场。

翠姨好像跟“我”大堂哥恋爱了。春天是萌发爱情故事的季节。

日常生活时在一起活动很容易观察到的,“我”能看出异样,继母、父亲和伯父那些大人人们一样看得明白,大家不明说。就像我们知道了身边,有一个某某对谁谁有那意思,都在私下里谈论八卦,好奇偷着看那两人是否发展成一对恋人,或是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单相思,无论结果都是别人的事无关自身疼痛。

翠姨,大堂哥,一个美丽温婉,一个英俊潇洒,在一群大人孩子队堆里,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很容易相互吸引——一个性格娴静举动温柔,一个高大英俊。

花开在春天里,花季的爱情绽放在蛊惑的季节里。

一段美丽的爱情终止于朦胧,成长却是扼杀在思想和门第差别上。

翠姨是一个寡妇再嫁带来的孩子,继父能提供比以前优越的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她身上始终带着农村寡妇女儿的烙印。

翠姨是“我”的继母的继母带来的女儿,虽称呼为“姨”,亲戚里年龄却最适合跟“我”做伴,继母又喜欢翠姨,于是常接翠姨到城里家中居住。

翠姨开始接触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群有新思想的人,从长辈到晚辈,思想行为无不是新潮超前的——全家人周末聚在一起搞音乐联欢,一群有知识有思想的男女年轻学生,可以聚在一起滑雪,还可以相互搀扶防止在雪地上滑倒.......

这一切,无不震撼翠姨封闭的灵魂,她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自动忽视已经订婚的事实。

翠姨小心谨慎的接受新文明、学习新环境的习俗规矩,她努力学会了弹琴跟着“我”的家人搞联欢。翠姨娴静的性格,优雅得体的举动,很快得到大家的认可,年少的大堂哥也被翠姨的优雅吸引。

我的哥哥吹箫吹得最好,这时候他放下了萧对翠姨说,“你来吹吧!”翠姨却没有言语,站起身来,跑到自己的屋子去了,我的哥哥好久好久看着那帘子。

内心里的自卑时刻吞噬翠姨的心理防线。她努力学文化,想以此拉进与爱慕的人之间的距离。

冰火两重天,抬头是天堂,回头是炼狱。

当岁数到了快要成婚的时候,未婚夫来城里找她,开始翠姨还以为是一个乡下的亲戚,后来想起已经订了婚,心情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人长得又低又小,穿一身棉布蓝袍子,黑马褂,头上戴一顶赶大车的人所戴的五耳帽子。”

未婚夫在乡下也是一个有钱的人家,翠姨的母亲还有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门好亲事。

“我”的堂哥则是一个“人很漂亮,很直的鼻子,很黑的眼睛,嘴也好看,头发也梳得好看,人很长,走路也很爽快。”

视觉上的冲击让翠姨一下子陷入痛苦抉择的煎熬里。

堂哥面对翠姨的未婚夫默然承认接受,并没有主动追求她的样子,翠姨的自卑感更加强烈。

堂哥的若即若离,也是“我”,为何在开头就说堂哥和翠姨好像是恋爱了,而不是他们谈恋爱了。

文字的魅力在于能品味出滋味,一字之差奠定了整篇小说的基调,堂哥对翠姨只是纯粹的异性吸引,翠姨则是真心喜欢上了堂哥。堂哥是一个少年正常的心理反应,有感情的话,也只是亲戚之间的那份友谊,翠姨却是投入了真情。

她没有反抗原本的婚姻安排,一切顺从家长的意愿准备结婚用品,帮她买结婚用品的恰恰又是穿着干净明亮学生服装的学生,巨大的视觉差距,新旧思想的猛烈碰撞,终于在快要结婚的时候,翠姨病倒了。

“寡妇家的孩子,命不好,也怕没有家教.......”。  她自觉地觉得自己的命运不会好的,现在翠姨自己已经订了婚,是一个人的未婚妻;二则她是出了嫁的寡妇的女儿,她自己一天把这个背了不知有多少遍,她记得清清楚楚。” 

炼狱的大门时刻为她敞开,她却没有勇气抗争踏出远离的脚步,只能一步步滑向深渊,让炼狱里的火焰吞噬掉年轻的生命。

十七岁以前跟母亲生活在封建闭塞的农村,随母亲改嫁来到异乡,有机会接触当时社会刚兴起的新民主义,却没有挣脱思想牢笼的勇气。翠姨身上有萧红的影子。

茅盾先生在《呼兰河传.序》,这样评论萧红:萧红写《呼兰河传》的时候,心境是寂寞的。她那时在香港几乎可以说是“蛰居”的生活,在1940年前后这样的大时代中,像萧红这样对人生有理想,对黑暗势力做过斗争的人,而会悄然“蛰居”多少有点不可理解,她的一位女友曾经分析她的“消极”和苦闷的根由,以为感情上的一再受伤,使得这位感情富于理智的女诗人,被自己的狭小的私生活的圈子所束缚(这圈子尽管是她诅咒的,却又拘于惰性,不能毅然决然自拔)和广阔的进行着生死搏斗的大天地无安全隔绝.......

茅盾先生对萧红的死非常惋惜。正如翠姨的死一样,只需要大胆的跨出那一步,人生旅途就会变得光明一片,正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整篇小说,以翠姨发现新生活,想要融进新生活,最终因为摆脱不掉固有的狭隘思想,使所做的一切努力失去意义,最后绝望的以死抗争。

我觉得翠姨是萧红感情的一个缩影,虽然她把这种感情局限在很小的范围里展现,但基本上翠姨就是她性格的真实写照。

最后也验证了萧红最终的人生归途孤独寂寞的死在香港。

在春天里,“我”是再也见不到做着马车来的翠姨了。

淡淡的悲哀情绪贯彻整篇小说,以春天的蛊惑开头,又用春天里坟墓上的绿草留念翠姨的青春年华做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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