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尸骨
淡白的天穹下，
一片海洋
再也泛不起欢笑
和激飞的浪花。
一株单薄的树
只能遵循约定，
面青如铁地活着。
等到天际昏黄，
沉睡在漆黑的梦中。
我只能是
一个可替换的零件，
只能用肌肉挥发汗泪，
只能用血给机器润滑。
我不能与魔鬼交易，
我的灵魂
空无一物。
可能因为我还没死，
所以，
脖子上才系了麻绳，
被莽撞的马车拖拉。
布条下的大腿
失去知觉，
膝盖蹭破
淌出黑色的尼古丁，
途经的柏油路更见油亮。
我只能是
一具行尸走肉，
就因为
手脚未僵，骨骼未朽
才没被完全抛弃。
有鞭声不时落下，
拖着双腿，
跨过昼夜，跨过一条砂石路，
像极了医院里
心电图上沉默的直线。
不工作时，像一个暗娼，
还是要往皮囊中灌些东西。
比如，烟，
让年轻的理想
在一闪殷红中冷凝，
在地上摔成粉末。
又如，酒，
一杯澄黄的失眠，
我可以看见，
上涌的泡沫里
我不停地被戳破。
显露的肋骨下，
一如既往的是
烦人的心脏，
还在"滴答滴答"，
哪天？哪天打响铃，
让我醒来绷断发条。
生命真是结实！
只可惜，我的向往
是一根芦苇，
被现实压弯折断了，
黄了没了。
生命又是枯枝，
让萎烂的花立着，
向天地张扬丑恶。
就算我求救，
我去信教去忏悔祈祷，
耶和华的脚下
也不会铺有我的花瓣。
寂静久了，
再空的心
也会回荡声音，
一种抽颤的痉挛
更像是我醉了，
听见海浪叩击岸壁。
沉沦深了，
再黑的梦
也会泛出光缕，
一种朦胧的月华
更像是我死时，
看见遥远的白云翱翔。
烧死的老柳中
能藏什么？
是发芽的希望？
还是璀璨的往忆？
分别太久 认不出了，
冻结的血液
载不动任何希望，
干瘦的骨壳
守不住任何珍宝。
于是，我赶快
用一张皮
把她裹实，
埋在路边，
种上野花。
再撬下所有牙齿
串成一串项链，
放在光洁的碑上，
以作纪念。
继续的，
被推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