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对朋友说,我最没心没肺,从来都不会哭,也从来不记得过去美好岁月里发生了什么,我的字典里似乎从没有“关键时刻”这个词。而现在,过去的一幕幕开始不断闪过,而这一切竟是如此清晰。那一刻,时间忘记了还要继续向前行走,我站在那个地方,静静地欣赏这场“电影”。
(一)孩童时期
“看那,小男孩穿裙子。”背后传来嘈杂地咯咯笑声。是的,那就是我,只不过我是一个留着近似板寸的女孩儿。对于这样的打趣我已经习惯了,不过说实话,我挺喜欢我的发型,最起码手感很好,往前捋如同上等皮毛一样顺滑,往后捋如同一个痒痒挠,很是舒服,关键还凉快。不过最初可没有这般的神气。
一直到小学三年级我就没有留过长发,当往后和往前捋的感觉一样的时候,就意味着我要向我的头发说再见了,立马又变成了“板寸”。“不能留长发”是我妈定的规矩,五颜六色的头绳还有好看的发夹如同应用题,想要得分,又没有那个能力。后来,爷爷谨遵“圣旨”,继续实施该“暴行”。记得有一次,很多小伙伴都聚集过来抚弄我的头,她们还叫着:“嗯……手感不错!回家我也弄一个。”当时爷爷就在旁边看着,不对,应该是在旁边欣赏,还带着他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偷笑。提起爷爷的笑,那绝对可以给他弄个专利“爷爷笑”——微眯的小眼睛,遮挡了眼睛能够提供的所有信息;满脸沟壑,看样子里面已经埋藏了很多“宝藏”,但是现在,颧骨部位的沟壑完全消失了,显出的是光滑、红润的陆地;大门牙旁边的三颗牙像是跟我玩躲猫猫,一会儿露头,一会儿又躲了起来;眉毛也不断挑着,时快时慢,有时我都能看见爷爷的白眼球;鼻孔这时也闲不住了,唯有放大来显示它的存在,结果连上嘴唇都赶紧向下给它让位置。“爷爷笑”很神奇,本来还很生气爷爷没有过来帮我教训这帮坏家伙,后来也会将爷爷作为主角,然后静静地欣赏起这幕哑剧。
等到大家伙都玩累了以后,就都回家了。回到家,我就扯着嗓子喊:“小老头,看戏看的可过瘾哈,没看见他们欺负我吗?你倒好,不管就不管吧,还偷笑,我都看见了。还绷着嘴装不笑,瞧你那俩大牙,能绷的上吗?”我还向奶奶抱怨道:“奶奶,别让他进家,人家欺负我他都不管,还在一边偷笑,是亲爷爷吗!”奶奶笑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就是,不管他饭。不像话。”我知道她是在敷衍。不过我们更知道彼此都很开心,我们需要这样的小事作为调料,而调料只是辅助性质的,但都是美味的。然而,初尝调料并不一定会尝出它的美味。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是需要晨读的,每次都要很早就起床。更可悲的是我的爷爷要去工作,而且是在早晨四点多钟就要走,他要顺便送我去上学,这就意味着我必须和他保持一样的生物钟,这样简直就是受罪,好像我就有“睡虫”的基因。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一次是我主动起床的。很多时候爷爷都是这样的:亚丽,快起,不然你就自己去上学吧!快起来,要迟到啦,迟到的话你就进不去了!亚丽快起啊,都快中午了……听到这样的大嗓门,估计睡美人也能被闹起来了,可是我真的很困,凭着意志鼓励自己:快起来,快起来……自己还沉浸在英雄主义中,觉得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好了,知道了,爷爷,我马上就起,马上啊!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又听见噪音:亚丽,你怎么还不起,都多长时间了,还睡,快,赶紧起来,真迟到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催促了,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觉得鼻子被捏住了,睁眼一看,原来是爷爷捏住了我的鼻子。我的起床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先是坐起来,然后不知觉又睡着了,脑海里还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睡了,爷爷要是看到了一定又是臭骂一顿。然而基因是强大的,我还是睡着了。
当然了最后我还是起床了。匆忙洗了一把脸,顿时觉得清醒了很多,开始与爷爷正常交谈了起来。谈话的内容几乎都是我起床的过程,这样的内容即时重复了两年也没觉得乏味,后来这些事也成了以后的谈资,也许这个调料是没有保质期的。
爷爷准备好他的洋车子(自行车),很是帅气地跟我说道:快,上车。我慢悠悠地坐在后座上,仰着头看着天空,本来是想晃动混沌的脑子以保持一天的情醒状态,不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群星闪烁,之前在晚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星星家族全部闪亮登场,背景也是被精心设计过的,那种颜色是不能人工复制的。正当我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却听到爷爷说:“好家伙,你还没睡醒啊?待会车走起来,风吹吹就不困了。坐好了吗?”最后还不忘打趣一下:“可别再睡了,摔下来可疼啊。到时候可别哭呀!”我无奈地回了一句:“好了,知道了。”然后他开始摆好姿势,两只手用力握住车把,整个身子都向前拱着,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脊背如同高速公路,平坦而有力。一切准备就绪,只见爷爷半推半蹬使洋车子滑行了起来,然后他从前大梁跨过腿去,骑上了车,突然他的背作拱桥状,紧蹬了几下脚蹬子,车子行驶了起来。
徜徉在美丽的星空下,掺杂着没有保质期的调料,不觉间来到了学校。因为来的太早,学校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但是爷爷又不放心将我独自一人放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别人的美梦:“刘老师,刘老师……可以开一下门吗?我得上班去,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孙女。”得到了应允之后,爷爷带着满是感激又有些内疚的语气:“真是太麻烦你了!”爷爷看到我进了学校,便骑车离去。夏天的时候,老师就会给我一只蜡烛,让我独自看书。有的同学来得早,因为还没有开校门,他们就翻爬门进来,那会儿是最开心的时候,四周传来呐喊和鼓动的声音。有的同学甚至还会来回几次翻越大门,他们往往是班级的“领导者”。到了开校门的时间,很多同学都涌了进来。我站在花园的边上,看着这样的盛况,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好似忠实的士兵都争相来投奔我。上课铃响的时候,总是会窃窃私语一会儿,我的话题就是炫耀我的伟绩,我是第一个到的,我敢一个人待在教室里,今天老师给了我一支蜡烛……冬天的时候,老师会将我带到他的家里,很多时候我都会偷偷地溜出去堆雪人,当然也免不了会尝一下雪的味道。
周末还有各种节假日是我最喜欢的,因为我可以睡到自然醒,当然那时阳光已经沐浴了整个院子,早晨的饭也被奶奶放在了锅里,怕凉了。这样的日子我可以看我的故事书,没有什么事叨扰我;我可以被爷爷带出去,买很多好吃的,各种新鲜的水果,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童年过的太自在,皮肤白嫩,体重超标,就是我。每当我从街上走过的时候,婶婶大娘还有奶奶们都会和旁人打趣:瞧,小虎家的闺女,让她爷爷养的又白又胖,多好的闺女啊!后来,爷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笑点,开始提议给我定期量体重。因为当时我家还没有体重秤,爷爷脑筋一动,想到了用家里的那杆长长的杆秤给我称体重,杆秤上还有一个很可怕的钩子。爷爷拿来一个袋子,将我装进去,然后用钩子钩住袋子,之后的程序完全按照称货物的进行了,嘴里还不断喊着:快来呀,卖小zhui(猪)去了!
孩童时期,被爷爷捏鼻子起床,被爷爷早早的送去学校,被爷爷逗乐………不能独自去学校的时候,坐着爷爷的洋车子来到学校;没有早起的基因,被爷爷“逼”着起来;没有见过原始的美,在凌晨时,看见了最独特的星空,看到了白雪皑皑,看到了同学入校的模样。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一切都只属于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