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评选中国古代历史上最牛的司机,那造父肯定是第一人选。
造父何许人也?他可以说是两大帝国的缔造者。战国后期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秦国和赵国,两大帝国的形成都和造父有关。赵国是他直接缔造的 ,秦国是在他的蒙荫下缔造的。另外他也是最厉害的司机,作为周穆王的御用司机,驾驭八骏,带着周穆王走南闯北,巡游天下。
我们先来扒一扒他的家族史。
造父的祖先是颛顼,颛顼有个孙女叫女脩。女脩有一天在家织布,天上飞过一只玄鸟,产下一颗蛋,女脩捡起蛋吃了,居然就怀孕了,生了个儿子取名大业,就是嬴姓的祖先。看来他们的基因里就有玄鸟的气质。
到了舜的时候,他们家族传到了大费,大费比较善于驯养鸟兽家畜,其中也包括养马,因此得到了舜的重用,帮助舜驯养家畜有功,赐姓嬴氏。
到了夏桀的时候,嬴姓家族传到了费昌,费昌就很善于驾车,他从夏朝投奔商汤,做了商汤的司机,辅佐商汤大败夏桀于鸣条,建立了商朝,因为功勋卓著,后世也都在商朝显赫一时。
到了商朝末年,嬴姓传到了蜚廉,蜚廉生子恶来。蜚廉、恶来都是纣王的宠臣。在《封神演义》中被描写成一代奸臣,蛊惑纣王,残害忠良,祸乱朝纲,后来武王伐纣,他们俩都被杀了。但史书记载“恶来有力,蜚廉善走”,也算是有所特长吧。
由于蜚廉、恶来的关系,嬴姓在西周初年,有所败落。到了周穆王的时候,就传到了我们本文的主角造父,造父像他的先辈费昌一样,同样是车技惊人,善于驾车,最后成了周穆王的司机,驾车带着周穆王东征西讨,四处巡游,深得穆王欢心,因此周穆王把赵城封给了造父,造父一族成了后来的赵氏,赵衰就是他的后人,跟随晋文公周游列国,辅佐晋文公成为春秋一霸。战国初期,三国分晋,建立了赵国,列为诸侯。
造父是蜚廉的儿子季胜的一支,而蜚廉的另一个儿子恶来的一支,传到了非子。非子依托于造父,得以东山再起。非子继承了祖先大费的天赋,善于养马畜牧,得到周孝王的宠爱,因此把犬丘赏赐给非子,让他做了附庸国,延续嬴姓的血脉,后来周幽王犬戎之乱,秦襄王勤王有功,被周平王封为诸侯,建立了秦国。
可以看出,嬴姓血脉拥有两大天赋:养马和驾车。这两大天赋的在他后代中数次迸发,产生了两个著名的马夫:大费和非子。还产生了两个著名的车夫:费昌和造父。正式凭借这两个马夫和两个司机,成就了两大帝国:秦国和赵国。但历史也和他们开了个玩笑,最后的长平之战,居然是一家人之间的内斗。
接着说造父,他是周穆王的专职司机。周穆王是西周帝国的一代雄主,但也是个奇葩。他是最早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是最早的旅行家。两个人可以说是最佳搭档。
造父为周穆王挑选了八匹骏马,单说这八匹马的名字,虽然有不同的版本,当听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一种说法是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还有一种说法是: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
马是宝马,车也是豪车。选取最好的木材,能工巧匠打造,金雕银饰,奢华非常。
造父驾着香车宝马,带着周穆王跋山涉水,驰骋四海,走过沙漠,走过丘陵,走过高山,走过湿地。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高速公路,道路都是纯天然的,需要自己开辟。各种的高低不平,各种的沟壑坎坷,足以体现造父驾车技术之高超。如果在现在,绝对比肩舒马赫、阿隆索、莱科宁,成为一代赛车高手,不过除了F1赛事,达喀尔拉力赛绝对是第一选择。
他们曾经翻阅昆仑山,见到了西王母,和西王母一起饮酒作乐。正当流连忘返的时候,传来东土徐偃王作乱的消息,造父又驾车带着周穆王日行千里,回来平定了徐偃王的叛乱。正式凭借这高超的驾车技术,换来卓著的功勋,周穆王把赵城赏赐给了造父。
那么造父的驾车技术怎么学来的呢?下面我们就慢慢道来。
造父的老师叫泰豆。造父刚开始跟泰豆学习驾车的时候,小伙子年轻气盛,遗传了其祖上善于驾车的基因,认为驾车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自己随便学学,估计就能学个十拿九稳,所以他对泰豆老师也不太尊敬,整天爱理不理的,对老师吩咐的事情,也都草草应付了事,平时就自己瞎琢磨怎么驾车。泰豆看到造父这么没礼貌,这么不虚心,也就懒得教造父驾车的技术。
转眼三年过去了,泰豆不教造父,造父自己瞎琢磨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对驾车还是一窍不通。造父这时候才醒悟,要想学会驾车,光靠自己是不行的,还是要跟泰豆好好学。因此造父一改前状,每天早晚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打扫庭院,喂养马匹,整理马车,对泰豆恭恭敬敬,有啥吩咐都立刻去办,执礼愈加恭谨,以博取老师的欢心。
泰豆看造父最近一段时间表现不错,这一天就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古人云‘良弓之子,必先为箕,良冶之子,必先为裘’,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造父回答说:“不知道。烦请老师告知。”
泰豆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做弓箭的如果想让他的儿子也学习做弓箭,必定会让他先学习用藤条编簸箕;打铁的如果想让他的儿子学习打铁,必定会让他先学习用皮子做衣服。为什么要这样呢?是因为做弓箭比较难,做簸箕比较容易,两者的手法又是相通的,所以先学做簸箕容易上手。打铁比较难,做衣服比较容易,两者技术也是相通的,所以先学做衣服容易学会。我们学驾车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先练习快速的走路。如果你这个学会了,那么你拉着六根缰绳驾驭六匹马驱车奔驰起来就轻而易举了。”
造父听了很高兴,立马答应说:“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泰豆找来很多木棍,每根木棍竖起来刚好能放下脚尖。他把木头一步一根插到了地上,插了好几百根,有好几十米那么远,有点像电视里面练武的梅花桩。插完之后,泰豆跳上第一个木桩,健步如飞,在木桩上开始奔驰,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如履平地,一次也没有掉下来。
跑完之后,泰豆跳下木桩,对造父说:“你先练这个,等这个练会了,那驾车就不在话下了。”
造父看到师傅的表演非常的佩服,就开始练习在木桩上奔跑。一开始的时候站立不稳,后来慢慢适应,不过中途会经常掉落下来。虽然摔的鼻青脸肿的,可是造父依然坚持不懈,继续练习。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基因的强大作用,也许嬴氏有敏捷方面的遗传基因。才过了三天,造父已经可以在木桩上来去自如,行走如风。
泰豆看到造父的表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感叹道:“你身手是多么敏捷啊,所以才这么快就学会了。”
接着泰豆开始给造父讲驾车,“驾车其实和在木桩上疾走差不多。就像你刚才在木桩上行走的时候,得之于足,应之于心。推广到驾车上,马嚼子连着马嘴,缰绳连着马嚼子,通过协调缰绳的松紧,让马感受你想要的快慢,心中怎么想,就通过手怎么去控制。心中的想法,通过手控缰绳传递给马,这样就能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前进后退的时候能走的笔直笔直的,想拐弯的时候能够拐出漂亮的圆弧,想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想走多远都能绰绰有余,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掌握了驾车的技术。从马嚼子得到马的信息,传递给缰绳,缰绳的信息,传递给双手,双手的信息,感应于心中。那样的话,即使不用眼睛看,不用马鞭去赶,身心保持轻松,也能保证六个缰绳不紊乱,六匹马的马蹄就想让它踩到那就踩到那,不管前进后退还是回旋拐弯,都能如你所想。如果能够做到除了车轮碾过的地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车道,除了马蹄踩下的地方也不再需要别的地面,那么你就感觉不到山谷的险峻,原野的平坦,因为在你看来,那些都是一样的。我能教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要好好记住啊。”
造父在领悟了泰豆传授的知识后,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和辛勤实践,终于成为一代神御。驾着宝马良驹,带着周穆王,周游四方,缔造了一代传奇神话,详见《穆天子传》。
造父习御的故事告诉我们学任何事情都要先易后难,循序渐进,触类旁通。另一方面,我们要肯定老师的重要性,能减少你在门外摸索的时间。
从古至今,司机都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古代有费昌和造父,当代有明星赵薇的老公黄有龙,他们都曾经是司机。伙计们,想要大有作为,是时候考虑转行做司机了。
附:
造父之师曰泰豆氏。造父之始从习御也,执礼甚稗,泰豆三年不告。造父执礼愈谨,乃告之曰:“古诗言:‘良弓之子,必先为箕,良冶之子,必先为裘。’汝先观吾趣。趣如事,然后六辔可持,六马可御。”造父曰:“唯命所从。”泰豆乃立木为途,仅可容足;计步而置。履之而行。趣走往还,无跌失也。造父学子,三日尽其巧。泰豆叹曰:“子何其敏也?得之捷乎!凡所御者,亦如此也。嚷汝之行,得之于足,应之于心。推于御也,齐辑乎辔衔之际,而急缓乎唇吻之和,正度乎胸臆之中,而执节乎掌握之间。内得于中心,而外合于马志,是故能进退履绳而旋曲中规矩,取道致远而气力有余,诚得其术也。得之于衔,应之于辔;得之于辔,应之于手;得之于手,应之于心。则不以目视,不以策驱;心闲体正,六辔不乱,而二十四蹄所投无差;回旋进退,莫不中节。然后舆轮之外可使无余辙,马蹄之外可使无余地;未尝觉山谷之险,原隰之夷,视之一也。吾术穷矣。汝其识之!”
——《列子 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