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胡
01
多年过去，张清河从未想着这样和橙子不期而遇。
望着机舱那头往他方向走来的橙子抬眼与他对视，然后听见她沉默了一会说：“好久不见，张清河。”
他想起上次见橙子还是在毕业晚会上，那场《东邪西毒》舞台剧非常成功，橙子是天真癫狂的少女慕容嫣，而他是风流多情的剑客黄药师。
张清河和她客套，开口就问：“去哪里？”问完又觉得异常尴尬，他们坐的是同一班飞机，又是直飞，目的地当然都是塞班。
橙子笑了：“你也是去度假，最近不忙？”
张清河见橙子表情轻松自如，寒暄几句后便就开了话匣，仿佛回到他们明媚张扬的学生时代。
其实，张清河和橙子不只是大学同学，橙子对张清河旷日持久的单恋应该从他们初中就开始了。
初一时，张清河和同学在教室内打闹，恰巧他拿笔盒砸中了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橙子，当场额头鲜血直流。
后来，老师与他陪橙子去了医院，所幸只是额头擦破皮。
他们百无聊赖地等待橙子的青霉素皮试结果，张清河莫名地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掏出MP3问橙子：“听歌吗？”
橙子抬头，拿起耳机一头反问他：“你平时都喜欢听谁的歌？”
张清河答：“五月天。”
橙子笑了笑说：“我也是。”
长长的医院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们并排坐着，一人一只耳机，橙子偏过头，恍然间听见张清河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对不起。”
所有爱恋的开场都是无可复制的，那个人带给你无法作假的欣喜，给你爬山涉水，拾级而上的勇气，你伸手延天边的光，开始拼命奔跑。
02
橙子一直追随张清河的脚步，从初中到大学，要说张清河不知道橙子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
若你爱一个人，必定眼含爱慕，费尽柔情，谁都懂，谈过无数场恋爱的张清河怎么会不懂。
年少的橙子太过乖张和倔强，那样的性情并不吸引骄傲的张清河。
个性孤僻的橙子，特别不善与人交际，喜欢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好朋友，习惯低着头走路，不会大声说话，每次上台答题或者表演时窘态一露无疑。
张清河却不同，成绩优异，又好运动，天生一副好嗓子，初中开始就不缺迷妹。
但他身边的好友来来去去，却只有橙子一直都在。
他也想不到，他们产生距离是从两人就读同一所大学的那年冬天开始。
在圣诞节约了橙子见面的张清河根本没有出现，橙子在北京街头上走了一个晚上。
隔天，张清河遇到在自习室的橙子，橙子一如既往给他几本复习资料，上面放一张CD问道：“你听吗？五月天的新专辑。”
张清河摆了摆手，只是拿走了资料。
大一过后，他们又是各归其位的沉默，对那场不曾赴约都绝口不提。
张清河交了新女友，在法学系里依旧光芒万丈。
橙子清楚，爱情是不用嘶声力竭地叫嚣，也无需泪眼摩挲地证明。
那张没有送出去的CD，就是最好的答案。
03
毕业那年，扮演慕容嫣的橙子在台上执一把剑抵住张清河的胸口问他：“你曾经说过要娶我为妻，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他用两指偏了偏剑头，轻佻地答：“酒醉之后的话，你怎么可以当真。”
然后，张清河看独独的一束灯光打在橙子的脸上，她却并未像彩排时那般落泪哽咽，如同积攒多年的凛冽告白：“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
橙子一直把那一幕当做自己的告别，是从张清河此后生活的真正退场。
毕业后，她离开了北京，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未来。
张清河不知道的是，初三那年，他给那个漂亮女同学告白信被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却是橙子悄悄拾起，最后夹在了橙子的日记本里。
张清河也忘记了，高考那年他和橙子说过：“我们要是考上同一大学，明年的圣诞节就一起过。”
橙子没有告诉张清河，为了那场《东邪西毒》舞台剧的演员招募，她特地找了指导老师，日夜不停地在舞蹈教室排练。
那些年里，张清河是她心里绵延不断的巍峨青山，是她一眼望不到头的蜿蜒公路，也是照亮她生命的浩瀚星辰。
行行重行行，走过那些灯火和暗涌，她心中仍旧感激张清河，这些奔赴也成就了与世界握手言和的橙子。
再次见面，橙子终可以坦然面对，报以笑容。
04
时隔多年，他们再聊五月天，再次说起林青霞，橙子笑着问他：“你还记得《东邪西毒》吗？”
张清河刚想张口说抱歉，橙子打断他说“别说对不起，我想听你说谢谢。”
张清河一愣，对于橙子他总是在说着这三个字，仿佛他们初识，他就注定了亏欠橙子。
张清河打量着橙子，她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笑起来自信清亮，如月光轻洒。
原来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爱笑，对着他常常红着脸的小姑娘了。
飞机降落，舱门打开的时候，他们相互回头挥手道别，橙子没有眷恋转身走自己的路，而张清河的前方也还有等着他的人。
橙子想，那些青春记忆永远都会在他们彼此心底，感激生活让他们再见也不曾陌路相对。
愿你用尽全力爱过的人，彼此再见时不会红着脸，但也不红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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