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在线上给九个孩子上了十节课,每次课至少准备两小时,最耗时的一次课准备了八个多小时,最后只收获了两个正式生,跟我的预期相去甚远。
辅修课程划重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书都没看过一遍。
第一次认真听了行政法与行政诉讼法,跟听天书一样,才想起来以前的课都被用来看小说去了,几个月看了近七十本杂书。
人资课上,对着粗糙模糊一团糟的PPT,在大脑一片混沌的状态下口齿不清地全场尴尬地讲完了二十分钟的人资模拟培训。
晚上八点,跟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说要带父亲去检查,从去年知道可能是癌症以后,我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但还是蹲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埋着头安静地流泪,然后擦干,面色不改地赶作业忙杂事。
后来,接到母亲电话,我已经做好了直接崩溃的准备,犹豫了很久才接,然后得知父亲并无大碍,只是乱七八糟一堆小毛病,我如释重负,可是连一个欣喜的或者是激动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去上口语课,眼睛眸子都撑不开,硬撑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接着课上睡着,被老师叫了出去,一个人当堂拖着包狼狈离场,在公交车上刷一下流了两行泪,幸好有风马上吹干了,心里一片僵硬,差点下错车站,后来躺床上辗转反侧,从九点到两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后来,线上面试的两份兼职全部破产,一份因为高中毕业学校受到限制,一份因为过了时限却没来得及提交笔试作业。
凌晨,我坐点电脑屏幕前,敲下这些字。
很多次我都十分怀疑,为什么我的生活会有这么多挣扎和不安,像恼人的白蚁蚕食树干一样密不透风地爬满了我枯燥单薄的尚且可以称作青春的岁月。
我从未埋怨过谁,也不嫉妒别人,只是很幼稚地想去逃离这些不堪。我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失望透顶。
困兽犹斗。我也试着,做过很多微不足道的努力。
我放下过,让自己不去想小本子上记的各种deadline,不再为了那些令人厌烦的课堂展示拼尽全力,每天借着昏黄的光线沿着奥场的跑道一圈圈释放自己的精力。
我突破过,看一些从前不喜欢看的书,做一些一直害怕做的事情,计划着把下一本小说大纲认真拟好。
我求助过,跟好多关系还不错的人聊天,进行一些没有主题的对话,窥探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安静过,或者说抑郁过,连续好多天像僵尸一样面无表情。如果你看到我笑,很抱歉,一定是那种看起来很开心的皮笑肉不笑。
然后呢,我无奈而又惶惑地发现,我什么也不能改变。该来的还是来了,会乱的总是可以用超乎想象的速度乱成一团糟,闹心事比以前还闹心。
我还是一只困兽,而且是一只反复折腾到精疲力尽的困兽。
下午七点,骑着小黄车赶去医学部发问卷,骑到桥中央的时候,我停下了。我伫立在桥中央,看铂金色泽的湖面荡着几朵散乱的红烧云。光线有些刺眼,却很温暖,反射到眼睛里,看着很舒服,很喜欢。
望着湖面的一刻,我突然觉察自己的狭隘,并羞愧于这样的狭隘。我到底是只井底蛙,只看得见自己,看不全人世;看得到眼前,看不清前路漫漫。
我想作一次诀别。关于不堪的过往,关于杂乱的心思,关于狼狈的自己。
生命本就沉重,我们不得不包容,包容这个世界的缺憾,包容自己的不完满,包容那些缠绕不散的白蚁,包容心底那只咆哮却无计可施的困兽。
我不想有那么多野心,只想努力撑起我贫瘠的才华;我超脱不了自由,那就干一些让自己感到自由的事吧。
还要活下去,那就做一些正常活人该干的事。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不可能剥离我的生活。
我曾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但我将怀揣这样的失望,探寻未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