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告别

  “谁说土狗就不会握手了!”小八骄傲的向爸爸展示,“我就知道只要我用心教,我的小狗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

    小八特别喜欢狗,但爸爸妈妈一直不愿意答应送她一只,其实不是爸爸妈妈不爱小八,因为小八小的时候家里养过许多只小狗,每一个都因为各种原因或者意外死掉了,还记得最后一只是一个养了很久,从小养大的白狗,在家里被狗贩投毒死掉了,是小八发现了它中毒后的惨叫,陪它的最后一程。

    那次,小八不吃不喝躲在被窝里哭了几天,妈妈也十分心疼,决定从此不再养狗,也不希望因为自己再让任何一只小狗受罪。

      当然,小八也知道这一点,小八也同意,但每次去同学家她还是会不自觉地迎向同学家的小狗,不自觉地看向小狗,其实,她还是希望能重新拥有一只。这天生日,小八告诉爸爸说,自己想重新养一只小狗,她知道爸爸最宠爱她,一定会在这次答应她。

      她已经和爸爸偷偷约定过了,她还是告诉了妈妈,以为妈妈会不同意,妈妈刚开始的态度确实是不同意,但当爸爸把小狗抱给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妈妈并没有阻止爸爸给她买小狗,后来她在妈妈身上看到了与曾经自己看朋友家小狗同样的眼神,她知道其实妈妈和她一样,需要小狗的原谅

      刚被买回来的小狗小小的一只,还有点怕人,它有一身深棕的短毛,四肢细细长长,看起来很丑,小八不觉得它丑,反而觉得它的眼睛水灵灵的,耳朵也软软的,这是小白死后的第五年,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小狗陪伴了,所以无论怎样她都很喜欢。

      小八习惯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以往很孤独,这次不会了,她看过朋友家的小狗跟朋友握手,虽然朋友家的是拉布拉多,但她觉得自己的小狗肯定也会。

      她第一次跟小狗尝试,小狗只是怯怯地躲着她,她自觉有些鲁莽面对新来的朋友,她给小狗狗吃她爱吃的零食,但没有给它吃辣条,她识趣地走开,小狗也等她走远了才靠近零食,她们互相远离,然后慢慢靠近。

      几天后,小八再次尝试着让小狗跟她握手,但显然小狗听不懂她的意思,每次她一伸手小狗都以为她要喂它零食,她也不生小狗气,一次一次抓着狗狗的小爪握一握,终于小狗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伸手的无数次的下一次,它终于有了回应,小八激动的跳起来,大喊着,我教会了!我教会了!即使没人听见。

      小八一直等到晚上爸爸回来,向爸爸展示小狗的新技能,但到表演的重要时刻,小狗没有配合它,一个晚上,小八伸手试了好几次,不论怎么叫,狗狗都没有回应,她很害怕爸爸失望,所以很难过。爸爸笑着开玩笑说:一只土狗怎么会握手,它是只笨狗,没事的。

      小八想反驳爸爸,但她忍住了,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

      小八需要小狗们的原谅,所以小八很愿意给予小狗陪伴还有爱。

        小八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狗狗还太小,记忆力跟爸爸养的鱼一样短暂,教它一个技能它很快就忘了,所以需要它不断地学会握手。小八又教它了一天,这次它学会了很多次。

晚上爸爸回来,小八又向爸爸表演了一次,小狗还是没有配合她,她有点想哭,爸爸盯着她看,这次没有再骂小狗笨,

而是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小狗学会握手,

小八说:“别人家的小狗都会,就算我们家小狗不是宠物狗,只要我教它,它肯定也会。”

爸爸微微笑了一下。

一会儿,小八又说:“我喜欢爸爸妈妈,可以和爸爸妈妈牵手散步,我也喜欢小狗,也想和它牵手。”

“我喜欢的都要待在一起才好。”

其实爸爸本来不想买小狗的,但他知道小八的心愿,他一直没有时间陪小八,对此他也很愧疚,他看到小八和小狗两天以来的演习,才明白,自己给不了小八的,小狗很难替代,她已经很需要自己的爱了。

第三天,小狗终于学会了,这次爸爸是真的看见了。小八庄严地伸出手,口里发出像长官命令士兵一般的声音:“握手!”  小狗紧张地乱跳,抬起靠近小八手的爪子轻轻地放了上去。那一刻小八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热,是与小狗血肉对血肉的温热。小八又是高兴的跳起来,大叫:“这次爸爸终于相信了吧!”

“居然真的会握手了!”爸爸也被小八的快乐感染了,笑的合不拢嘴。

小八也向妈妈展示了小狗的技能,妈妈很高兴,她们一起带着小狗散步,休闲的唱着歌,小狗也跟着哼哼,她两偷偷嘲笑小狗,唱的听不清。

小八的小狗狗学会握手只用了三天,小八还没来得及给小狗取名字。小狗和小八在门口玩,小八口渴回家喝了水,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走了小狗的生命,他没有停下,也没有犹豫,可能根本没看见小狗,所以小狗也没有叫一声,就死去了。

小八这辈子最讨厌意外,因为意外总是意味着告别。这次又要告别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失去。

小狗的尸体是对面邻居大叔处理的,因为小八很害怕,小八看见了小狗的惨状,她靠近小狗看了一眼,除了嘴边的血液,只发现小狗的眼睛被挤了出来,她很害怕,但更多的是想立刻跑回家躲在被子里大哭。她一直在想:小狗到底多痛苦呢……

就是那一天,小八知道原来痛苦具体到可以触碰。大叔扔掉小狗时,小八忍不住跑回家哭了起来,她没有办法一个人承担一切,她更没有办法给小狗好好安葬,只能看着大叔把它丢弃,小狗的尸体就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爸爸回来了,小八哭着告诉爸爸小狗去世了,要爸爸和她一起找回它的尸体,要好好安葬它,希望它可以原谅自己。但她们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小八又开始哭。爸爸问小八:“宝贝,小狗去世的时候身体是什么样子的。”

小八哭着说:“软软的,没有力气了。”

“小狗去世了身体也变软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它的身体是软的,因为灵魂已经飞走了,小狗的灵魂是硬的。”爸爸擦去小八的眼泪“小狗的灵魂很坚强,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它爱你会一直呆在你心里,小狗一定很爱你。”

“可我不确定,因为小狗没说原谅我。”

“小狗和你握手了。”“握手代表感谢。”

“可我很觉得不是,以前的握手到今天每一次回想我都在难过,曾经表示爱,此后都是告别。”“握手明明是离别”

“但是,小八与小狗握手的‘此刻与当下’都是爱,不是告别。”

“我以后再也不要养小狗了,和妈妈做法一样。”“我不想小狗受苦。”

“宝贝,你不需要惩罚自己,爱和离别都是小狗想教给小八的。”

爸爸蹲在小八面前,把她湿润的脸颊埋在他胸口,他知道,小狗给小八的,他也很难替代。

      小八和爸爸默默地走在小路上,她揉揉发酸的鼻子,继续寻找。最后,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小狗的尸体,他们一起在黑暗中挖坑,一起把小狗埋了。

      看着小小的土丘,小八认真地向小狗做了告别,并向小狗说了抱歉。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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