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我中意Ts是件非常意外的事。只是因为大家玩游戏时他唱了一首歌，专注而认真的样子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自此便对他有点上心，其实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也不是真的什么喜欢之类的情感，只是因为突然发现有个人像是一朵奇葩出现在生活里，觉得不同会被吸引的缘故吧。
不止一次的向Ice提起过Ts，甚至还大声的呼喊过一定要向他告白，但是最终也没有实现，原因很简单，也很狗血。
Ts是喜欢Ice的。
这个不奇怪，美丽恬静冰雪聪明，是大家给与Ice的评价，而且很多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又是那么难以接近，不似我这么留着男孩子的短碎发，穿大一号的校服，又好动，平均每天被赶出课堂一次，偶尔会做出脸上起了痘痘贴了创可贴招摇过市的雷人举动，相比较而言，还是她那样的女孩子更会让人喜欢上吧。
尽管Ts没有公开的说明这件事，但是从男生那边间接传过来的小道消息已经证实了。
语文老师为了训练我们的作文，要求每周写一篇周记，她会统一批阅，由于我经常会写东西，还拿过奖，她偶尔会让我帮忙一起看。
某次，我帮忙批阅周记时，看到Ts写的文章，一眼就看出他文里的女主角是Ice，我心里有些隐隐作痛，然而看完后，我把那篇文章推荐给老师，说：“这篇写得好，都把我看哭了。”
语文老师会从大家的文章中筛选出优秀的作品，在课堂上读，所以我推荐的这篇，很快就被当众分享了出来。
我在下面听着，还是有点难过，Ice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我捏了捏她的手，“注意听啊，就当是写给你的。”
“你写给我的我就认真听。”
“不识抬举。”我甩开她的手，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书角，上面有刀片刮过的痕迹，原来的字迹“色色”还是依稀可见的。
“怎么，我不肯定他，伤到你了？”
“有没有想过，他喜欢谁？”
“我对他又没兴趣。”
“其实，他喜欢你。”
“嗯，那又怎样。”
“你没什么感觉么？”
“没有。”
“诶，你不用假惺惺的顾及我，若是对他有好感的话我帮你带话给他啊。”
“一边儿去，添乱。”
“真的不用顾及我哎。”
“你是不是想挨打啊。”
“我是说真的。”
“你脑子有毛病……”
“没有。”
“疯子！”
“不是。”
她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我，并且无论我说什么都只当没听见，我所说的无非是不要顾及我之类的毫无力量的苍白语言。
我真的希望不是这个样子的情景啊，我宁愿自己没有在这种时候出现过，不会如此清晰地从自己心心挂念的男生那里看到自己是多么的不足，多么的渺小，不会因此而感到无比难过，那个时候我终于注意到，同Ice比起来，我是一个扔到人群里很快会消失的微尘，而她，始终是一颗耀眼的星。
大概有两天的时间，我和Ice是互相沉默的。期间，我已经从“自己中意的男生不喜欢我”的悲凉情绪转到“Ice生气了不理我了”的难过中。
从来没有过的荒凉蔓延心底，比之被赶出课堂，或者遭到XX拒绝，都更要胜上百倍千倍。
开始讲话是在某日午后，我睡倒在桌子上，头顶是老师碎碎念般的讲课声，Ice凑到我耳边叫我，“瑟瑟，不要睡了，老师要提问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一副严肃的要死的面容，有点恍惚，之后手上挨了一记她大力度的“指甲剜肉”，彻底地醒了过来。
“要死了哦，剜的这么疼！”我差点跳起来，埋怨她。
“你要是不醒，就离死期不远了。”她的头靠近我一些，咬着牙轻轻地说。
老师的目光扫视了教室一圈，钦点了人员上前去做题，我将头低的不能再低，还是被揪了上去，睡眼惺忪的模样自己是看不到的，但是有种激动莫名的情绪却让我无比振奋，题目照例没有做的完美，照例被老师训斥不努力听讲，然而我傻呵呵看着他半天，将他都看的楞楞的，摆手放我回去入座了。
“傻了啊你。”Ice捅捅我。
“没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一下略微僵掉的肌肉，“做了美梦高兴一下不可以啊。”
“梦到吃的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吃货无疑……”
“胡说，我就是这么一说，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宝贝。”
“真肉麻，我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
“得，我受了。”
Ice满心地笑起来，两天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Ts这个人，我也从来没有中意过谁。
其实真相是我曾经无数次在黑夜里哭过，Ice也无数次安慰过我，她用力抱着我，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嵌进她怀里。
很多带了温情的话语和拥抱，在现在想来都很不真实了，仿佛当初的所有，都是一场梦而已。大多时候矫情地要哭泣时，便安慰着自己，“不是我故意要忘掉的，而是已经太遥远了，而且Ice也几乎要完全走出我的生活了。”
可是这样更会很容易的哭出来，因为突然惊慌地意识到，Ice要走出我的生活了。
Part5
直到高三，我才知道Ice的某个小秘密。
由于我的好动，我经常拉着她换位子，换来换去的，几乎每一排每一行我们都去过了，期间在某男后面坐过很久的一段时间，那是因为我和某男的同桌突然很玩的来，于是便多逗留了一段时日，从此也就多了这个很好的异性朋友，最后的最后，我们流连了一个大周期，还是在某男身后固定下来。
某天的傍晚，我又去园子里独享安静，她随后也跟了来，同我挨着坐下。
我看了看她，面色略带了愁意：“出事了？”
“嗯，也不算。”
“那还好，现在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什么大事。”
“嗯。”
“诶，你别给我装的这么淡然，你的脸能种梯田了。”
“瑟瑟，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说Ts喜欢我时我有那么大的抵触么，甚至还和你怄气。”
“你有病呗。”
“那是因为我早就有中意的男生了。”
“说的那么恶心，还那么严肃，好像古代的小姐要私奔似的。”
“是他先提出的，但是我没答应，我不敢。”
“谁！”
“你肯定看出来了。”
“没有。”
“有。”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
“好办法！和没说一样。”
Ice口中的他，就是我所说的某男，我通常叫他百百，他是我们班的尖子生，数学高人。
很气人的是，测验完数学，老师都会走过来问问他：百百，这次的题目难么？
他淡淡地说，还行。
老师满意地笑笑，抱着一摞大概只有他写满的试卷离开。
那个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掐死他，什么叫还行，那些变态题简直折磨死我这样的人了，看着那些符号，总是它们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它们。
但是他人很好，找他给分析题目时，他总是条理清晰的讲给我听，一点一点的让我明白原来自己真是个白痴，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拜倒下风。
这个他，却是不能忽视的一个狠角色，虽然我对他在四年后的所为没有任何的震惊，但是在曾经的高中同学心里，那个举措还算是难以置信的。
“很喜欢？”
“我确定不了。”
“有顾虑的，对吧。你觉着自己没有他那么好，在这个很关键的时候会耽误到他。”
“嗯。”
“诶。”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要安慰她，那时的我，只是语拙地拉着她的手，安静地陪着她沉默，什么也不说。
因为忌讳着某些事情，我们总会在不经意中提及到引发心灵的触点，所以很多时候所作所为都很奇怪。
譬如某天Ice突然逃课一个人跑出去，回来后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我凑过去看时所见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然后便是眼泪滑落在纸上。
我拿出纸巾替她擦掉泪水，之后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除了擦眼泪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变成他那么好，可是我做不到。”
“我努力过了，那些东西我看着就头疼。”
“瑟瑟，以前我们是怎么做到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风光无限地居于人上，然而在人才济济的另一个世界里，却成为别人生活里的点缀。
在没有遇到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那种平淡，遇到之后呢，我们才发现，自己尚有的美好，从来没有实现过呢。
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或许只是喜欢一个人，希望自己能够匹配他的好，即使是曾经什么都不怕的人，也会退缩，只是这样而已吧。
她总是说我像个小孩子，可是很多时侯的她，比我更像。
那时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我早已带着她离开了那个位子，但是却离不开那个空间。
我们在教室的另一端过着掩埋情绪的时光，Ice和百百之间，也没再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他不是一个很死缠的人，理智的要命，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Ice的拒绝遵守的很认真。
某种无言的小承诺，深埋进心底，像火焰一样经久不息。
Part6
高考过后的夏天，天气热得不像话，我窝在家里等分数闲得无聊，父母因公事去了别的城市，所以托姥姥来照看我。
每天抱着半颗冰镇西瓜坐在电视机前陪着姥姥看戏剧，终是受不住了便给Ice打电话，她那边吵得要死，像是大群人在唱歌。
“好吵啊，你在干吗？”
“玩呐，瑟瑟，你也来。”她大声喊，震得我耳朵发麻。
我断掉电话打点了一下便跑过去同她会合，其实我到此时才要说明一点，就是我们住的很近，从我家到她家，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到达目的地时，她已经等在门口了，身边还有一个女生陪她一同站着，远远地看见我便开始招手，“瑟瑟。”
我跑过去跟着她们进去，那个女生我见过的，是Ice休学前的同学，在她休学之后转到另一所重点学校了，彼时已经是另一个城市某所大学的学生，屋子里大概都是Ice以前的朋友，几个人围坐在沙发上，有一个坐在地板上按着音响的遥控器。
“诶，你们这么闹啊，邻居不会投诉啊。”
“现在这个时间都没有人了，大家都上班去了，只是毕业生的天下。”一个女生笑着冲我摆手，我点点头局促地陪着笑笑。
Ice拉着我坐过去，然后倒了饮品端来，我凑过去悄声说，“你这好热闹啊。”
“就是今天大家才聚起来的，她们闲在家里也是没事做。”
“哎，我以为你每天就是安安静静在家同我一样窝着呢。”
“本来是的。”她借口洗水果，然后我们进厨房关了门，稍稍阻隔了一些声音，“瑟瑟，我考得很不好。”
“我也是。”
“那要怎么办？我还没敢告诉家人呢。”
“我已经说了，就是不好，大学可能无望，他们很愤怒，差点要回来打死我，幸亏姥姥在，不然我现在都见不到你了。”
“又夸张。”她举起湿淋淋的手点向我。
“诶。”我赶紧躲过，“我爸的爆脾气你还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也早已经练出来了，不惧他。”
“我倒是也不怕什么，就是觉着心里很憋闷。”
“能理解。”我用牙签分插在她切好的水果块上。
“有时觉得很丢人。”
“为什么啊，不就是以前优秀的人现在考不上大学么，我们不乐意学习不喜欢考。”
“你总是这么小孩子气的想法。”
“就你是大人，大人了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
“小心我开杀戒啊。”
“开吧，我还真不想活了呢。”
她端起果盘径自出去，我紧紧跟着，外面的几个人我只是象征性的凑上去打成一片，大多时候还是拘谨的，或许是因为他们总是以前辈的模样自居，将我看做小孩子一样吧，我们互相聊得很少，只是同Ice一个人说得来，傍晚十分，几个人告辞回家，我则留下来陪着Ice继续没有完成的某种伤感。
那天聊了很晚才回去。说的话很多已经记不清了，大概都是些不论怎样不论去了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对方之类的，然后又聊到喜欢过的男孩子和搞过的恶作剧，年少的飞扬和快乐的小时光讲来讲去的总是美好到抓不住然后开始舍不得的为此流泪。
某某某在课堂上睡觉被打醒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搞笑；
某某某在饭厅里被女生追着泼水的行径很值得怀念；
某某某在做课间操时跳到隔壁班的队伍里回不来时的场景很难忘。
…………
瑟瑟呐，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了，想你了该怎么办呢。
给我打电话呗。
嗯。
一定要打给我啊，不然就是没有想我。
嗯。
叮嘱的都是未来的事情，带着无比的认真和不舍。
我们不能再一起逃课去逛街串巷子了。
不能翘掉晚自习去篮球场看别人打篮球了。
不能在拥挤的餐厅里排队买饭然后互相喂饭了。
不能在课堂上为彼此打掩护偷偷看小说了。
那时才突然惊觉，年少时光即将逝去，且不再复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