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和不是,是两个相反回答
的确很二,一进城门莫鱼就把自己弄丢了。
我们在墙根下蹲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决定还是先吃饭再说。
人是铁来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能把自己弄丢了,就算回来了,我们几个也不认识他。
在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我们在食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满意地拍着几乎圆滚滚得肚皮,剔着牙要了一大茶壶的酒。
当然,仅仅是卖鱼的钱是不够的。
我和飞言离开山谷的时候,各自收集了些东西。就算是买下几十座这样的酒楼也是绰绰有余的。另外让我意外的是,我曾经命人埋下的东西,竟然一件不少地在那里。
没有疲惫地生死奔波,有的只有安静祥和,我爱死这里了。
听着周围人口里的各种传说,我愈加肯定我已经“死”了起码五百年了。
飞言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菁菁这一小口一小口呡着碗里的酒。
莫鱼还是没有出现。
“你说,他会不会被马车轧死了。”飞言幽幽地转过头,问我。
我摇摇头,表示对这个死法的同情。
“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去买干粮了。”飞言继续说。
我叹了一口:“最多算是肉脯。”
菁菁头也不抬:“我觉得是被拉到大街上围观了。”
算命的话一定要听,这是混这个世界的规则。而现在就有一个很好地算师。
楼下的人像是被踩了一脚的蚂蚁窝,纷纷闪到一边,中间出现了一条四五米的“大道”。
我们可怜的莫鱼此刻正被一匹马牵拖地在地上翻滚。
飞言看看我,又看看菁菁,最后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将桌子上没喝完的那碗汤端起来。
哗啦啦,非常漂亮地淋了马上人一身。
瞬间的静默之后,是一阵骚动。
马上的人很轻易地发现了我们。
因为,菁菁看到势头不太妙想关窗子,用力大了点,把人家窗户给卸了下来。
因为,飞言手里端着碗,跟莫鱼在打着招呼。
因为,莫鱼此刻正翻着肚皮朝上,惊喜地对着我们招手。
接着,就是一阵听得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叫骂声。
然后,菁菁就把窗户扔下去了。还得意洋洋地冲着他们吹了一个口哨。。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四个像疯子。
都是已经对这个世界不再指望的疯子。
很显然,底下的人被彻底激怒了,他用马鞭子指着我们,示意着身后的喽啰们上楼抓人。
我们可不是什么正道大侠,也不是什么淑女名媛,打架不排除撕咬抓挠。
钱财真的是好东西,钱可通鬼神,有钱真的很好。
大堂之上,那官员将惊堂木拍得啪啪直响,努力地表现着他的刚正不阿。我数着各种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刚刚好像撞到东西了。
很显然,就算是我们四个人全部的力量,也不能对抗满大街的人。何况我们当中还有一个身残,一个脑残。
当我看见那个正在跟将我们扭送到这里的人交谈的人,我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哽咽无法言语。泪水模糊了他的面貌、衣装,模糊成了一个黑色的光晕。
真的很像那个人,真的很想那个人。我现在真的好想上去踹两脚。
你个混蛋,我在边关风餐露宿,在瓢泼大雨、残垣断壁中苦苦守了七天,你却放弃了,跟挂腊肠一样上吊死了!
在对我的表现匆匆下了傻子的判定之后,那个官员又只好放弃了对“昏迷”的尤雨的审讯。
剩下的飞言和菁菁。虽然他们被反绑了双手,却像是进了戏园子里的观众一样,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叽叽喳喳没有半分停歇。
终于,在我第四十二次告诫自己要有点骨气、修养失败之后,那个黑色的光晕也看够了官员的丑态,一挥手,招呼了一个衙役过去。
衙役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件东西。
衙役将东西拿得近了,我认出了——拶子。四五根小木棍,两根细绳,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又过来两个人,他们按住了我的肩,按照步骤将我的手指套了进去。
飞言和菁菁终于安静了。他们面带疑虑看着,好像在看着一个老师在做示范。
我心中觉得无奈:这位官员恐怕是没有看到我们几个人乌黑的本质。
当绳索拉紧,木棍子挤压着我的手指,疼痛使我颤抖起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双手。
我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声音,疼痛已使我眩晕,眼泪却停止了。我半仰着头,希望可以减轻。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见过有人的指骨就是这样被生生挤压断的。
飞言和菁菁似乎呆住了,他们看得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然后让大家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两个人似乎很兴奋,他们竟然眉飞色舞地在那里喊着:“用力,再用力点。”仿佛这是一场比赛。
我恍惚地看着他们在那里指挥着拉绳子的两个衙役。疼痛到了极致,似乎也就不那么疼了。
菁菁的性子一般都比较急,她直接不管了什么公堂法制,冲着其中一个人大声地吼着:“你没吃饭啊!”
衙役被吼得一愣,手上的力道似乎松了点。
官员求证的看着那两个人,见他们没什么表示,有点不安地继续拍着惊堂木。
唯一能让我对双手有感觉的时候就是两根指骨被挤压断了的时候。
奇怪的是我依然有清晰的思维。失去支撑,我倒在了地上,能够听到那团黑影走近的脚步声,然后……
我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小腿饱实的肌肉,不知道会不会塞牙。
这完全是本能反应,野兽一样的本能反应。
难得的是被咬的人竟然没有狠狠地踢我一脚。
没意思。后来我问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的时候,他这么回答。
没意思。这是在我松口之后,他问我,我回答得。
即使这样,我也已经是满口鲜血,他的血。
再一次有知觉是被菁菁一巴掌扇醒的。
疼痛如潮水袭来,我呻吟了一声。耳边是某个得意洋洋的女人的声音:“看我就说吧,要用力的。”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很累,身上发冷,看来这一次真的是病的不轻了。
一片黑暗中我听了其他人的声音,都是女人。
突然,惊叫之声迭起。我想动,却依然动不了。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我的唇上,侵进了嘴里,干涸了许久的咽喉本能地吞咽着。
菁菁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好东西都给你了,还装死。”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雾,越来越浓,然后有一丝丝光线照进来。
模糊的灰色调上覆着一层黑绿以及几个移动的身影。
很显然,这是一坐牢房,还年久失修的那种。
菁菁的手里还拿着那只四肢抽搐,吱吱低叫着灰色皮毛的老鼠。
老鼠的个头不小,皮毛也很光滑,应该是吃了不少油水。
老鼠的喉咙处一塌糊涂,还滴落着红色的血。菁菁张开她的血盆大口,露出染血的小虎牙:“烟,我算出来你一定会被阎王爷手底下的小鬼踹着屁股踹回来的。”
我能说什么,看着同室的几个女人被惊吓到的表情,我只好叹了一口气。
菁菁熟练地把鼠尸扒了皮,然后用嘴撕下一丝带血的肉,用力的嚼着,似乎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化成咀嚼的力量。
是的,只是不愉快而已。从相遇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生气的样子。
我吃过鼠肉,不过是腌制晒干了之后又用干辣椒爆炒过得,味道不错,挺香的。
不知道飞言和莫鱼怎样了。
很快就第二次过堂了。
因为菁菁,我断裂的指骨基本上归位了。
我干脆让衙差把我拖到了大堂上。
不得不说,这衙门建得不错,光滑的青石地面上不是因为有几道防滑的纹路的话,几乎像企鹅滑行的冰面。
菁菁基本上是一步三蹦的,宛如一匹小小的梅花鹿,欢快顽皮。
在堂门口我看见了打着哈欠的莫鱼和揉着眼睛的飞言。
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歧视人的。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浑身是伤。
飞言歪着脑袋看着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口型:你还活着啊?
你奶奶的,我不活着,你见到的是鬼啦!
换了一个县官坐堂,不过过程还是差不多。
这一次换成莫鱼挨了几棍子,然后他就晕了,然后我们又各回各牢房了。
当我和菁菁在讨论应该先吃老鼠前爪还是先吃后爪的时候,一个差役打开了门锁。
只听他献媚地对着一个昂胸阔步走进来黄衣人影低头哈腰:“刘公子,这儿这几天新来的,小的都给你留着呢。”
我被狠狠地拽开,推到了墙角。其他几个都发出了惊恐的声音,逃到别处。
在我考虑要不要为撞了墙的额头呻吟几声地时候,又被人拉着领子拽了起来:“这疯子,本少爷还没有试过,今个玩点新鲜的。”
我傻傻一笑,先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很熟路地先来了一个猪鼻插葱,又来了一个猴子偷桃,再剪他的双脚。
好歹,五百年前的刀光剑影可不是白过的。
菁菁半闭着眼睛,嘴里叼着老鼠背脊,还没死透的老鼠,四肢发颤,就像现在趴在地上的刘公子。
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他和它都好不起来。
那差役没想到会出这么个结果,一时间竟然像女人一般惊叫起来。
很快,又来了几个差役,将我推推嚷嚷地弄出了一片混乱的牢房。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