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冬天的尾巴还在春末调皮着,冷意侵袭着江南的各处,而我身在之地更是如此。
闲暇之时,倚在窗前,任寒风吹袭屋内,一去无痕,纵使冷意刺骨,也不愿关上窗户。也许风知道我的意念,我也需要它的刺激,来唤一唤封存已久的思绪,所以我像个傻冒一般想要拥它入怀,怀着那尘封了二十年的心痛。
“东风尽折花千树,尚有幽香放上林。”
我最柔弱的时候,便是此刻,夜幕还未落下,指尖轻轻的划过窗台,一丝凉意拨动神经,晓得寒霜落了,却不知来的如此之急。想它可覆了万亩之地,怎奈覆不了我一寸心田,思绪过于单薄,回忆便吹弹可破。
释然,对,我想过,可一丝释然终究不能消解心头的落寞,随着年月轮回,藏匿于脑海里,却也不禁触景生情,隐现着,如山中的尘烟,这般如此,也会弄得身心憔悴不堪。
也许,落寞是唯一遗留在我心里的烙印,这半辈子再也无法涂抹了吧。
我曾独步走在两旁满是坟茔的小径上,那时,地是湿的,天是阴的,树是秃的,人……是悲寂的。一座座凄凉冲击着深沉的我,我想寻到他的地标,却是很难,很难。
第一次一个人去看望他,只知道他的“屋前”有两个玻璃瓶,倒插在土里,还记得幼时曾在他“房顶”上插了一根树枝,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只凭着这般模糊不清的记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他的“住处”,虽然花了蛮长的时间,也走错过地方,但终究是成功了。
随着岁月的研磨,曾经的小土坡,逐渐平了,即使不平,对我来说,也是相当的陌生。空荡荡的一片坟地,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然而,一丝恐惧也没在我心底晃过,我只是奋力的给他“盖房子”,什么话也没有。直至土坡成型,插上一根新树枝后,才说了第一句话:“好久不见。”声音无力,而又显得落寞至极。
远处一抹芬芳,随风掠过鼻翼,清香暂时停在脑海里,最终也会消散在风中。在斑驳的记忆深处,那段片刻的时光,常常反复的播放着,无奈,依旧是看不清他的轮廓,描绘不了他的模样。
只是深刻的记着那几秒的画面——在陡而窄的小路上,一辆老式的大杠单车,一双黄黄的稚嫩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却不知道怎么,车子一歪,连人带车双双摔倒在地,他慌忙的爬起来转向我,可惜,记忆就此卡带了。
我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他,我也反感那个称谓,当别人谈论他们的那个他时,我便会躲的远远的,直至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不懂他的爱,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我能看到,却经历不到。所以我才变的孤僻起来,做事让人不解,话也越来越少,逐渐地封闭了自己的心。
犹记我在亲戚那儿打工的时候,一天中午,十岁的表弟与表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表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表弟,等表弟准备接过来时,表叔又将手缩了回去,他们开始打打闹闹、笑意不断,等表叔将饼干撕开宠溺的喂到表弟的嘴里时,我咽了一口唾沫,但我咽的好像不是唾沫,似乎是羡慕的泪水。这样的场景就像雷区,我根本忍不住泪腺里的水流,便急忙跑去卫生间,不敢发出声的哭了一场。
小时候听老师说过,亲人离去了,就会变成夜空中的一颗星星,永远的在天空遥望着他的亲人。所以那时我天真的认为,夕阳落下后,西边最早出现的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便是他。我还傻傻的望了它很多次,有时还向它挥手,喊叫着:“我在这,看的到吗?”闪一下,我便再挥挥手,不闪,我便低着头又一次落寞的走开了。
他好像就是我倾诉的对象,当我委屈的时候、伤心的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晴天还是雨天,我总是喜欢对着天空,偷偷的苦笑着、哭诉着,这一切我只对他一个人显露,而别人是无法看到我这般软弱的。
犬吠一声,回神而来,从万千的思绪中、从深深浅浅的记忆里拉回现实,才发觉鼻子不通了,嘴唇发紫了,眼眶也湿润了。
“心落繁花花满地 ,花降凡尘霜满天”。
怀着曾经的伤痛与愁绪,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它会阻碍前进的脚步,会颓废人的思想,这些我都知道,可话虽如此,做的再好,这落寞终是随着我,好似他一直都在都在我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