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告白
一天，办公室只有小辣椒跟子言。
两人聊天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跟王筱军，到底算怎么回事？”
“子言姐，你不说还好，说了，我都觉得愁，我都不知道我俩算怎么回事。”
“那天食堂王筱军叫你出去表白？”
“嗯。”
“答应了？”
“没，子言姐，我怎么办呀。”
“好办呗，你要不讨厌，就可以试一试；你要不喜欢，那就别凑合。”
“嗯，”小辣椒点点头，若有所思，忽然转身问道“那，子言姐，你对李睿远李医生是哪种？”
子言被这么突如其来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至少从一开始她就不讨厌李睿远，而现在？
“对了，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我要帮李睿远去化验单”。子言起身打岔说到。
事实上，也确实今天帮李睿远去化验单。
随着时间推移，对于李睿远和子言而言，心里上早没了，最开始艾滋病职业暴露时的那种焦虑、恐慌甚至绝望的感觉。
李睿远说：这种心态，就像很多第一次知道病情的病人，从最初对疾病未知的恐惧，然后慢慢经历对疾病的认识、接受，总归会坦然面对。有时候我们害怕并不是真的害怕疾病本身，而且对未知的恐惧和手足无措。
但，两个人经历了这件事，李睿远的豁达反而让子言有所依赖，离他很近。
检验科的甘萍正在门诊窗口里忙碌，看到子言，知道来取李睿远的化验单，示意子言稍等一会。
子言一转身转身，正好跟取化验单的人装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贾绍琨，两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
甘萍在窗口里正好也看到贾绍琨，隔着检验科的玻璃窗口，对贾绍琨喊道：“老贾，你跟子言都稍微等一下，我给这几个病人出完单，给你们打检查报告。”
子言跟贾绍琨对视了后，只能退到大厅一角的等候区坐着。
两人并肩同坐，子言才发现，自己暗恋贾绍琨这么多年，第一次可以坐的这么近。能感觉出来贾绍琨，其实也很紧张。两个人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有点尴尬。
“嗯，子言，你是？”贾绍琨的意思是，怎么也来取化验单，有什么问题吗。
“帮李睿远取的。”
“哦”，没听出来贾绍琨的真实含义。
互相点点头，又陷入尴尬的气氛中。
子言如坐针毡，想逃开，真希望甘萍刚好叫她俩取化验单，然后彼此说“再见”走人。
“子言，其实我一直想能有个机会，对你有话说。”
贾绍琨但是不同往日，这句话说完，大大出乎子言意料，子言诧异地抬头，看着贾绍琨，露出疑惑的表情，心里在想“这句话，难道不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吗？怎么成了你在对我说”。
“当然，我觉得选择这个时候跟你说，可能不太合适。只是前一段时间，李智冉找过我后，我想了很多，觉得应该找个合适机会，把我对你的感情跟你说一说。”
听到这，子言的身子微微一振：“你对我的感情？”，但是一转念又想李智冉怎么会找贾绍琨。贾绍琨仿佛也看出子言的疑惑，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是之前我们那一届校友会，刚好碰到李智冉，我问你的情况，跟李智冉谈起了我对你的感受，说实话，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人谈起我的真实感受。李智冉说的对，要面对，也要坦然，不然你我都是煎熬”。
贾绍琨这么一说，子言想起他跟李智冉读本科是同一班。自然会跟李智冉能说一些事情。而自己对贾绍琨的感情，李智冉也是再清楚不过。
“子言，我有时候看到你，总觉得我俩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没有交点，总也抓不住你。”贾绍琨叹口气，认真地看着子言。
子言垂下眼帘，低头静静地听着，这一刻她能感觉到一双真挚、热烈的眼睛，一瞬间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点燃，加速全身血液在沸腾。子言只能做了个深深呼吸，平复心情，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血常规97号”，甘萍从检验科里面用麦克风喊着病人取化验单的号码，打断了两个人。子言跟贾绍琨都略微挺了挺身子，低下头，沉默片刻。
“我想，就像智冉对我说的，我跟你，某些地方太像，至少在感情里，我们都是那种很被动接受爱的人。从不敢自己努力争取，所以总在错过。其实你上大一，我负责安排新生，就认识你了，”贾绍琨顿了下语气。“从那之后一直在关注你”。
贾绍琨短暂失神，是在回忆那段时间，子言看了看他，也想起初次见面那种好感，只是一个男人成熟，让他的再没了那时的阳光。时间过得很快，生活也太过现实，子言有点心疼贾绍琨，多想抱抱他。
“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跟我前妻在谈对象，就像我前面说的，我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敢主动，更不会跟那时还是我女朋友的前妻说分开，所以，只能远远看着你。”
子言默默地听着，心里已是波澜起伏，“贾绍琨呀，我难道不也是一直远远地看着你嘛”。
贾绍琨说到这，叹了口气。
子言开口道：“那现在呢？”
“现在更应该远远看着你了”。
“是因为李睿远嘛？”
“是。李睿远对你的感情，大家都看的出来，而这一段时间，其实你也越来越靠近他，我更不应该打扰你，何况，我还是……”，贾绍琨想说“离婚”，但知道子言明白，没再说下去。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子言张了张嘴，还是把心里的话压了回去。她曾经就不是为爱奋不顾身的人，而今更不会。李智冉说的没错，她跟贾绍琨太像了。爱情里都很懦弱，不敢去爱，只能被爱。
“我可能为了孩子，也会复婚。”贾绍琨轻声说道，就像说给自己听。
子言一愣，踌躇半天，觉得也不出乎意料，轻声问道：“你都打算复婚了？”，另一层含义是：又何必还要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
贾绍琨接着说道：“是的，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我俩都有解不开的结，彼此无法正视，谁都放不下。而在感情里，放不下一个人，很难面对另一段感情，我是，但我不希望你是。李睿远是个很好的人，也适合你。”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把我推给李睿远，是为了我好嘛？”
“不是的子言，你误会了，是你自己看不到，你在选择李睿远，”
“那你告诉我这些，就可以打开心结？”，子言再次问贾绍琨，她突然觉得贾绍琨真的不适合自己。
“不会那么快，但至少能坦然面对彼此吧。”
“你为什么复婚？”子言突然问出这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是贾绍琨私事。
“为了孩子”，贾绍琨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子言点点头。她曾见过贾绍琨独自带着孩子在食堂吃饭，流露出细致的父爱。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思。许久，两个人缓过神，才发现甘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化验单站在两个人前面，“我说你俩都想什么呢？我刚才喊你们半天，非要我亲自出来给你们送化验单嘛？”甘萍假装没好气的数落两个人。
“啊？”
“嗯！”
两个人互相看看，竟然释然一笑，赶紧又都站起来，从甘萍手里接过化验单，异口同声说：“说李睿远的事情呢。”，两个一顿，没想可以如此一致。李睿远做了挡箭牌。
“唉，就是，李睿远也是倒霉，不过咱们这个工作，本身风险就很高。不过6个月复查结果阴性。我觉得心里的石头可以落一半了。我前几天还特意查了下资料，这个完整黏膜暴露，风险大概0.9％。老天保佑李睿远不会有事的。你俩也别担心了。”甘萍没有看出两人异样，就着李睿远的话题，感慨了下，“对了，贾医生，你女儿的化验检查，我看指标都正常，应该也没什么，你让儿科再看看，天冷了，空气干燥，小朋友平时多给喝点水。
“行，谢谢了。”
“甘萍，谢谢了。”，子言也说到。
“没事，那我先忙了。”，甘萍给两个人挥手再见，就会检验科。
两个人也转身离开。
“你女儿生病了？”
“嗯，刚去了几天幼儿园，就感冒了，最近好多了。”
“你下了班还要照顾小朋友，确实挺辛苦。”
“自己的孩子嘛，怎么都不为过，以后你也就懂了。”
子言点点头，抬头看到比自己前半步的贾绍琨，他的鬓角已经有些斑白了。
子言觉得就像一场梦，一转眼，贾绍琨已经不再是自己还能全力以赴去暗恋的人，因为他担负着他自己生活的责任，子言想起贾绍琨刚才的话，其实说的很对，即使不能放下一个人，至少能坦然面对。
错过的感情，就是错过，及时放开，才能彼此在感情里走的安稳。
子言就这么跟着贾绍琨，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理变得踏实、满足很多，就像跟自己的青春说再见。
内外科楼分道处，要说再见。
“贾医生”，子言其实很想叫一声绍琨，但是忍住说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意的感情，并不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说清楚了，也变得轻松坦然多了，希望以后，我俩可以轻松面对彼此，成为朋友。祝福你跟师姐，不仅仅是为了孩子复婚，而是好好爱彼此。”
“会的”，贾绍琨露出笑容，让子言看到了彼此能懂的约定，然后转身离开。
子言也笑着，挺了挺身体，吐出一口气，大踏步走进内科楼。
子言是第二天遇到李睿远。
“感觉你今天不太一样，笑容多的，这样多好”，李睿远被子言影响的，也是喜气洋洋。
“真的吗？有那么明显？”，子言摸摸自己两侧脸颊，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李睿远，她觉得他今天也有点不一样了。
“李睿远，我其实一直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你说吧，我听听看介意不。”李睿远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嗯，好吧，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坦诚。其实，我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有喜欢的人。”子言一字一顿的说。
“是贾绍琨吧。”李睿远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子言吃惊地看着李睿远。
“之前还不知道，后来实习看到你看贾绍琨的眼神就感觉到了，只是你从来没说，也不确定，后来跟贾绍琨一个科，你有时候过来会诊，越来越觉得是，而且，良哥也跟我提过。”
“良哥？”，子言知道说的是他们科副主任医师吕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良哥一个大老爷们心还挺细腻的。”
“你看你，这就叫歧视，过来人嘛，再说了我们外科男大夫也是粗中有细好吧。我还知道贾绍琨其实对你也有意思，尤其他离婚时，我还真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不对呀，我怎么感觉我其实在你跟前跟个傻子，你了够坏的了，平时装小白，装的可真像”。
“呵呵，怎么了，你俩又没有捅开那张纸，我还是有机会的嘛，再说我条件挺好的，要身高有身高，要学历有学历，虽然就是丑点，不厚点脸皮能行嘛。”
子言听到这话，心里很甜，微笑着看着看着前方，“其实，昨天我跟贾绍琨还真的捅破那张纸了……”，子言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看李睿远，治疗李睿远瞪大了眼睛，抢白道：“什么？那你俩说的什么？怎么说的？那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听我说完好吧，看把你急的。我俩没你想的那样，也不会在一起。嗯……，贾绍琨要复婚了，以后大家彼此当个朋友就可以了。你明白了。”
“嗯，那就好，吓了我一跳，以为你俩准备在一起，你不要我了。”李睿远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谁不要你了。”子言说完羞赧一笑。
李睿远看着子言，也跟着嘿嘿一笑。
“说实话，你都不介意嘛？”
“介意什么？谁没个暗恋对象，你俩不是又没有什么嘛。”李睿远认真又天真的回答。
子言心里豁然开朗。
“那是不是，该说说我俩的事情了？”，子言试探着问李睿远。
“我俩？我俩什么事？”，李睿远假装不知道，其实已经明白子言的意思。
“那好吧，我俩没什么事，那没什么我就先走了。”
“别，别，别呀，你怎么都不给人家一点腼腆的时间呀。”李睿远着急解释。
“你行了吧。”
“那个……那个……，我们俩好吧。”李睿远终于说出一直都想对子言说的话，说完，紧张地看着子言，“你看呢？”，还要再询问下。
“我看可以”，两个人对视一笑，不由自主拉了拉手。算是为两人确定关系，安排了一个小小的仪式。
“好了，赶紧上班吧，我俩在这聊半天，算不算脱岗？”只一会，子言就手，将两只手插进白大褂口袋，其实是还有点不太习惯，转身准备回科。
“子言，子言，我俩这就算开始好了吗？”李睿远不敢确信的追着子言问。
“那你想怎样？”，子言笑着头也没回，继续走，“你也赶紧回科室吧，不然你们主任以为，你现在只会上个门诊，科里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好嘞，听媳妇的话，我要回科宣布下，终于脱单了。”
子言一转身，“唉，别乱喊了，你就不能低调点，这才开始就张扬。”
“就要大家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