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美食——老广煲仔饭

一座城,最后让你记起的,可能是某种事物的味道。


同福中路的森记小食店


说起煲仔饭前,要讲讲传统小食店专制“煲仔”,直径约圆珠笔宽,浅土黄色,带盖。这是一种陶土混着砂烧制成的小锅,可能取材灵感来自田间窑烧,取陶土能承受强火又能长久保持高温之特性,混砂之耐磨,因而质感粗糙,盖与锅身碰触间有着深沉沙哑共鸣的擦擦声,与老街旧屋的青砖,倒也相处的十分和谐。

而这小巧的器皿,能将生米用强火逼干至焦香,翻滚的米与水之间挤进去了广式腊肠、牛肉窝蛋、木耳条腌鸡肉……一切安排妥当,盖上盖子,时刻关注火候,每家店都有自家摸索的火候之道,待米饭水分收干之际淋上特制广式酱汁,浇上泛油花的油麦菜,煲仔饭就做好了,历时不过二十来分钟,没苦练的工夫,做不到火候食材时间的同时兼顾。老板一般戴着白色粗线织的手套,将沉甸甸的一煲端到你的面前。

“哐哐……”,开砂锅盖。

一阵滚水才有的白烟,迷蒙了食客的眼。


菜也盖不住肉的煲仔饭

观之,浮想联翩。映入眼中是青菜的绿和藏匿在青涩中偶尔露出来的肉,让人想起西关大屋里的西关小姐。

旧时广州这个港口,评选西关小姐,貌美,却不能露面,于是老广的大屋除去普通的门,还有一道刚好能挡住视线的“门面”,将行人好奇的目光与屋里的陈设和美貌可人阻开来,然门最顶端一般有雕栏设计,透过这些小木框框,可瞥见西关小姐的一抹丽影。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当年行人仰之奇之的大户人家西关小姐,也是煲仔饭配菜与饭的搭配观感,虽然没有西餐刻意为之的摆盘,却有真材实料才能飘出巷外的酒醇香,不醉人,人自醉。

吃它,一定要先拌,让肉汁、菜汁、酱汁与每一颗米饭相拥,一煲子满满当当,营养周全,怪不得年迈的阿公阿婆愿意一扭一扭下楼来街头的小食店吃它,年轻人下了班也会心心念念吃上一煲缓解一天的疲倦,天真的孩童下了学,也爱这现做的色香味俱全大满足。

煲中心的一勺饭,米粒经过充分的翻身,由内及外已染熟透,淀粉的香甜再无藏身之处,高温的火缩短了制作的时间,让米粒熟,但不软糊,一口嚼之,香甜无所遁形。一勺锅边米,因与热锅紧紧贴着而变焦,刚好的火候不会让它硬邦邦的,仅留焦味和脆感,配上带少许甜的酱汁,有五谷的幸福,有甜蜜在心头。

同为米粒,在锅里的遭遇如人生般各不相同。表层与肉相拥,是配角,为肉汁作配,像幕后人士的一生默默无闻;中心区在滚烫中一点点完成自我的蜕变,是不被意外烤焦幸运地将事业和自我价值完全融合的成功人士;贴近锅边缘的是人群中的少数,勇敢热烈,却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被灼伤,烧出了自己独有的模样,成为食客心中最难忘却的想念。

这大火之下,逼出米粒的七彩人生,也逼出老广煲仔饭配菜层出不穷的创意。

牛肉窝蛋,牛肉在饭上铺着,看好火候敲上一颗生鸡蛋,待底部焦灼呈金黄色丹心仍可流动时收火,筷子一戳,粘稠的蛋液裹住了肉,滑滑的,去了纯吃肉的单调,多了口感的惊喜。

最经典的莫过于广式腊肠煲仔饭,腊肠不能薄,和其它做法比必须一片顶三片,太薄了煮久了软糯,一顶三的厚切腊肠,倍儿脆,而且锁肉汁,一咬哗啦啦地爆浆,唇齿间是腊肠特有的酒糟香,最后残留在舌头上的,是腊味绵密的甜。老广人喜甜,可能是亚热带天气偏闷,这甜能够让心变得轻轻的,软软的,很开心,这广式腊肠,也是每家小食店必备的口味。

煲仔饭的配菜,有从古流传至今的,像窝蛋,估计是受其它饮食文化影响渐渐有的,搭配丰富、多样、交融、并存,是煲仔饭的特点,也是广州予人的印象。


堑口肉菜市场

在广这五年,它有昏暗带点潮湿的旧街区,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广场,还有夜幕中排排写字楼一格一格工作室亮着的梦想灯,它有紧追潮流即时更新的奶茶店,有深藏不露需要寻觅的古建筑,有五光十色的满洲窗,还有承载了一代代记忆的街头小食店,一煲煲见证传承与更迭的煲仔饭。

这多层次口感的米饭,务实又求新的彩色搭配,像极了人间美食的味道,像极了我爱的广州。


偶然遇见的老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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