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翻篇
辰商日,寻瑜用落叶在河边摆出“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几个字。寻瑜握着自己夫人的手,噙泪痴笑。如今哪还是什么年少傅粉,哪还是什么五陵年少。改朝换代,经历了千金散尽与聚散离别,经历了流离失所与后会无期,落落寡合者已逐渐打开了那扇曾经紧闭的门,不再以务虚填补心房空缺。寻瑜……寻瑜已不再寻瑜。
2.淡商
寻瑜的祖父在西域小有名气,他在同时期胡商中最具经商资质,也最为富有。寻瑜的父亲也习得经商之道,稳固家族根基,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寻瑜的父亲已是富商大贾,腰缠万贯,但他总觉得不学无术的寻瑜会败了家业,便逼着寻瑜学习经商之术。可谁也奈何不了寻瑜,寻瑜依旧每天摆弄着四处寻来的珍宝,对经商毫无兴趣。
3.机缘
在寻瑜的龆年,寻瑜的父亲从西域带回了一对雕刻仙鹤图案的玉佩送给寻瑜,谁知寻瑜从那一刻起竟开始迷恋上了收藏,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西域玉石,前朝字画,女人用的钗钿,不寻常的冷兵器,雕花精美的木匣子,年代久远的炉与壶……这些都成了寻瑜的珍爱。为了寻得世间的奇珍异宝,寻瑜不惜花高价,也不惜耗费精力。在他看来,也许冥冥中自有命数,那些珍宝的主人就该是他,而他,他生来就该寻找和收藏珍宝。他家人都说他荒唐,可谁也拉不回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寻瑜。
4.俟河之清
在寻瑜看来,每一样藏品都有着一段段精彩的故事,有着一个个待人挖掘的秘密,未知的它们都是神秘而又迷人的,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勾走了他的魂。寻获、鉴赏、收藏这每一项都能给他带来精神享受与文化熏陶,这是高雅之事。他觉得日夜枕着珍宝入眠会让他觉得他拥抱了这世间数不尽的美好,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沉浸的世界已经让他越陷越深,让他愈发与现实地带之人渐行渐远。
5.局势
外戚独揽大权,太监手眼通天,皇帝同化傀儡,机制形如虚设……一番折腾下,外敌挑衅性入侵,京城一片焦土。寻瑜本该与家人收拾出逃,日后在新的地方继续经商起家便是,可他却为了守护自己的珍宝而抛下自己的家人。他命家奴驾着马车将他与珍宝送至城外的破旧客栈内,远离京城的客栈自然是避得过战乱的,可却避不过他自己。寻瑜依旧枕着珍宝入睡,可却总是睡不成一个好觉。他总感觉他与现实生活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心是残缺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他觉得自己没有人情味,且行事也总是脱离实际。他开始后悔,开始自责,也开始厌恶自己。
6.释负
寻瑜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大抵会少些任性,多些务实吧。他多想再回到原点,当初就该学习经商之术,危急关头也应该与家人相守才是……寻瑜正为各种事闷得焦头烂额,转身却发现客栈掌柜的女儿抱着一只野猫在开心地笑着,一副无忧无恼不知愁的模样。寻瑜走过去与这位姑娘交谈,谈到寻瑜的烦心事时,姑娘竟忍不住大笑。姑娘献计让寻瑜把珍宝都拿去当铺当了,换成钱财去施赠给急需帮助的贫苦百姓,寻瑜思前想后还是照做了。寻瑜本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去进行施赠,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竟意外收获了喜悦与感动。看着诸多不幸之人能因为他的帮助而变得好上许多,他也万分欣慰。
7.知返
自那以后,寻瑜一有空便会去找掌柜的女儿聊许多事,在与她接触过后他也明白了许多他以前怎么也明白不了的道理。还在苦苦寻觅什么珍宝?在这琉璃怪世,究竟何为珍,又何为宝呢?家国破碎,寻瑜与自己的家人失散,如今也改朝换代了……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寻瑜也明白了,原来谁都不能脱离实际空设理想之境,俟河之清往往只会在不知不觉中吞噬掉一个人的心智,且取舍之间必须得有一个度,得分清什么才是最不该扔掉的东西,务实地活在当下才对。
8.珍惜
相处久了,寻瑜与掌柜的女儿彼此心生爱慕,选了吉时便结成夫妻。寻瑜将最初父亲赠予自己的那对玉佩分成了两份,让自己和夫人都随身佩戴着,他们夫妇平时一有闲情便会出门捕捉美好,倾听自然之声,轻嗅四季万物,让生活逐渐有了烟火味。春去秋来,又过数载,辰商日,寻瑜用落叶在河边摆出“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几个字。寻瑜握着自己夫人的手,噙泪痴笑。若问何为珍宝,何必苦寻,身边人即是。
201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