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因为九旬老娘的一番常规性操作,连续的道德绑架,让处在术前焦虑中的我雪上加霜,甚至生起了极端的念头。不在局中之人也许很难了解这种哀伤,更别说感同身受,甚至认为我在矫情,小题大做。
其实从疫情三年开始,我的心情就没有真正轻松过,也失去了舒心大笑的能力及机会,朋友们都说我已经明显地表现出多愁善感,有了伤春悲秋的味道。首先是生理上的一些变化引发的,再加上大形势下产生的一些生存危机,特殊的隔离时期,让我越发地划地为牢,把孤独的特质演绎到高潮,然后就引爆了身体上一直处于控制期的疾病,让我不得不在这期间接受第二次手术,二十余年的坚守及忍耐,到了终见曙光时却溃不成军,打回原形。无可奈何、不甘心,让我只到术后体整期都无法做到平静如水,那种术后的痛苦与虚弱让我至今刻骨铭心。而术后才半年,气血都还处于弱势的我,又被新冠感染把我最终彻底打败。我的神经系统又加大步伐,以强烈的节奏加进来折磨着我,睡眠质量严重下滑,身体已经处于恶性循环中,我被迫停下了一切钟爱的运动,除了偶尔的瑜伽。尔后连续不间断的中医治疗成为我的日常,跨进中医科常驻之列,住院多次,累加几个月,面对刺猬般的针炙及其它“刀耕火种”理疗生活,我没有退缩,也没有叫过一声痛,虽然有时已经痛到泪流满面,因为初见了曙光和希望,面部有了半年多的清静。而今年年初,我又开始复发,再治疗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医生都无奈地宣布中医治疗已经无力解决,我就如被宣布了死刑,那种绝望无人能懂。我只有自已不断调整心情,也做好了离开单位,减掉一方压力的准备。想试着先从心情来调整,调整不好再考虑这个看似简单,却治疗效果和后遗症也很难估计的手术,至少在我目前了解到的患者中是这么一种悲催的结果。
所以,我带着对单位的不舍和依恋两个月前离开了,也情深意切地发了视频和配文,这个养育了我37年的单位,也耗尽我青春及热血的地方,我终究也没留下太多遗憾离开了!跟我相处贴近的办公室小妺给我个很理性的建议,先去自己一直心仪的西北走一遭再去看病,说不准心情好了,病也就慢慢好转,我当即把退休的计划调过头,所以,才有了交完手续就订西宁机票,一个人拖着三十斤行李溜达了18天的这段过程,虽然病并无起色,但我确实收获了一路的好心情。
回到家中才四天,我又启程赶往北京,如愿挂上了首都的号,两大中国著名及权威的医院跑完后,拿到那一纸通知书,要离开的那一晚,喝了一杯啤酒的我凄凉地站在北京丰台区的街头,满眼的泪水如开了闸般倾泻而下,打湿了衣襟。六月份省级医院住院检查,还没确定出一种病,九月份又在首都等待一个前途未卜的手术,我这半生走的好艰辛!这些年刚刚建立起一点点生活的希望,想着退休后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生活却一次次向我展露着狰狞的面目,命运之舟总以一种无力抗击的方式来对付我,生活的泥淖我终究是拔不出来吗?我用运动,用各种喜欢的方式来给自己减压,增加动力来抗衡,一切依旧无济于事。努力的意义又在何处?朋友们都说我过度紧张,但也话锋一转,她们没有过我这些特殊的经历,也就无法深深体会我的悲痛。但我自己也知道,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是我一生绕不开的宿命!
回家后为了准备手术,一场关于住房出租引发的断舍离,让我的情绪是越发失控。术前的忐忑不安,牵动回忆的搬家,各种疲惫和压力又悄悄走近,除了不定时的运动用来接受外界给予的生机与活力,在家修整和调整疲惫的身体与心灵成为了主旋律,离我几百米的朵宝我都没有去领过来家中,没有主动和朋友们有过见面及约会,都是在再三的盛情下才走出了家门几次,而老娘却一天几个电话催去陪着她,听她的喋喋不休,听她自私的安排。以前一直都觉得母爱是一种力量,而这个年龄又缺乏同理心的母爱让我有了一种深深的伤害和负累。这几年每撵走一个陪护,我都要气哭无数次;每次带她去医院外科包扎处理,我都要恼火和难过很多天;每次带她吃饭和游玩都必须以她为中心,无论出门前怎样交待谈妥,去了后马上就变卦,远赴190公里外的峰林布依不给等到夜幕降临,最漂亮的夜景亮起,就苦苦相逼要返回来。每次带她出门吃饭,她一吃完就嚷着送她回家,不管其他人情况如何样。没退休前的周末开车带她顺着崎岖山路几十公里去户外透个气,车到达目的地才停下来拍个照就生生被她催促回家。这样的陪伴真的让人感到心累,但为了尽责,为了不留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我努力地在做自己,上班时的周末基本都要计划着带她尝那家餐馆,走那段风景线,甚至在全城樱花盛开时用轮椅推着她环城走过一遭,那时的我身心都还在盛年期;而如今退休的我,却是身心都在接受着残酷挑战的特殊时期,处于长时间一触即发的崩溃边缘,更不敢做长时间自驾的计划,因为我如风筝,有一根线握在她理所当然的手中。而女儿,深知我这些年的不易,也理解我一直的苦痛,从不设限于我,尊重我的选择,给予我绝对自由的生活,很少会施加任何压力给我,并鼓励我寻找自己轻松和快乐的生活。这并不是文化差异,这就是一个能否换位思考的心态及包容理解。而我对女儿,从她成人后,也只会在她迷茫时给予应有的帮助及鼓励,平时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因为知道她工作忙,我们互动都很少,周末才基本上见一面她和朵儿,还要带上老娘,一家五口四代人出行。而退休后我又常常忘记周末,不见面时用视频聊天报平安,成为了我们的约定。本就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生活的我,退休后更是在这段适应过程中变得越发不喜欢接触其他人,沉浸在多年保持着的独处习惯里,最不喜欢别人打破我的习惯及自由,束缚我的生活,所以才悲壮地选择孤独终老。这并不仅仅对这个老娘嫌弃,逃避责任,而是真的需要时间疗愈身处人生低谷期的我。我有我经年累月的哀愁,只是我喜欢独自吞咽,不习惯向别人倾诉,所以才忧思成疾,这是中医给出的定论。我这么多年挤出早起和下班运动强身来和多难的命运博弈,却一定被家里人误读为精力过剩,时间充裕,可谁知道我握住的力量越来越轻,跑起来的配速也越来越慢,我仅仅用一种爱好来维持着最后的生气,证明我还活着。但如今,除非我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一动不动时,可能别人才会真正认为我病了,现在所有为活下去的所有挣扎和努力都往往被漠视,八年不到三次手术好像都集体失了忆,特别是在最亲的亲人之间,他们认为合该尽责的这个小女儿,却是被病痛折磨最多,被生活痛击到几度绝望的人,不被亲人理解,这才是我目前最大的苦痛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