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生漫谈(一)(二)

人生来好比一片树叶,从初生到归土,都是一个漫长的旅程,星罗布网,你无法抗拒自己命运设限,也无法知晓命理走向。

(一)上帝不会给你第二次竟演的机会

秋风瑟起,树影婆娑,公园里的樱桃树花开了,清新扑鼻,粉白色的花瓣随风飘散,落到了一只嫩白的小手上。

顾漫站在树下,两眼无神,呆呆地望着手里的花瓣,脑袋里不停地重播刚刚看到的画面,她害怕极了,不忿和恐慌像两团烈火在心间交缠漫烧。

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粉嫩的花瓣,视眼模糊,光影交错,眼前浮现出儿时玩耍的画面:

这片宁静的公园空地,是顾漫和晓晓从小一起玩耍的地方,她们很喜欢这里的樱桃树,小时候,蠢笨的晓晓曾为了帮顾漫抓一只蛐蛐,爬到树干上摔下来,右眼角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晓晓为顾漫留下的第一道战迹,当然,那也成为顾漫心里抹不去的绿锈,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忘记晓晓为她所做的一切。

远处火车的笛鸣声将顾漫拉回现实,不觉间,晶莹的泪水打湿了手里的花瓣,似是预示着这段友谊终将趋于消散。

“顾林丛中漫风起,晓晓星河映九天”这是顾漫为她和晓晓作下的诗句,她总说晓晓是顾漫最好的朋友,甚至霸道到不准她和其他朋友有更进一步的交往。

面对顾漫的无理取闹,晓晓则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她一个人在那里撒泼耍欢。

顾漫的热情天真好似九月的樱桃树花,烂漫而可爱,而晓晓则是隐藏在花阴下的墨叶,内敛而沉稳,看似不搭调的两人,实则感情深厚,晓晓像那只为顾漫抓下的蛐蛐一样,安静地蛰伏在她身边,默默地呵护着她的天真。

春日亦消融,原本美好的一切,都在那个昏沉的傍晚画下了句话。

顾漫时常感叹,假如她没有推开那扇门,是否一切还会如往昔那般无常。

可惜上帝从来不给你有第二次竟演的机会,射出去的箭,即使偏离靶心,也无法重合回到原来的据点了。

(二)我们的相遇是上帝手下设好的棋局。

多年以后,顾漫才明白,那些所谓了不起的表演其实只是平常无比的小伎俩,只是缘分早就把他们绑到了一起,无论开场方式再怎么平常无味,在顾漫心里,总能演变成火花四射的场景。

六月的阳光如懒猫一样腻歪温暖,顾漫不舍地爬离那张凉扑扑的小床,睡惯了空调房的她,实在是受不了教室里闷热的暑气:读书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为何要让我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孩承受这般痛苦呢?苍天不公呀!

收拾好书包的顾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父母的房门,蹑手蹑脚地从她爸爸的裤袋里抽出了十块钱早餐费,就这样悄悄地出门了。

顾漫,一个小学五年级的笨小孩,性情温顺,是家长老师里最不起眼的乖小孩,资质平平,长相也平平。

顾漫在班里是个安静的小孩,她很羡慕那些被神选中的同学,他们有着超强的记忆力能熟记每一个英文单词,考神每次都站在他们身边,一路庇护着他们考试开挂,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每回上台诵读优秀作文和年级颁奖,那些小孩就像小萝卜一样,总能精准找到自己的位置往里跳坑。是的,他们就是传说——老师的孩子。

顾漫觉得自己生来没有好运气,身边没有一个教书的妈妈,能让她在学校里像开挂了一样的存在。论学习,学习不行,论交际,顾漫也是一个交际白痴,她非常羡慕那些在同学圈里众星捧月般存在的学霸,无论哪一样,顾漫都是注定被ko的对象,这让她在同学面前更抬不起头跟其他人开心地相处。

从那时起,顾漫就非常渴望拥有一个一辈子只对她好的朋友,友情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好比其他小孩手里满分的试卷,渴望却不曾拥有,即使费劲力气攻取,也跳不过那一条鲜红的分数阶线。

幸得上天垂怜,把这样一个性情古怪的晓晓送到了顾漫身边。

即使顾漫再迷糊,也总能注意到那个坐在她身后闹腾的女生。

她叫叶晓晓,成绩在班里属于中上等的水平,令顾漫心生好奇的是,这个女生像潘多拉宝盒一样,有数不尽的潜能,每回都像变魔术一样,总能一乍一乍地轮番在同学面前表演,而顾漫就是一个被她吸引的小迷妹。

多年以后,顾漫才明白,那些所谓了不起的表演其实只是平常无比的小伎俩,只是缘分早就把他们绑到了一起,无论开场方式再怎么平常无味,在顾漫心里,总能演变成火花四射的场景。

又是一节自习课,顾漫非常庆幸自己躲过了数学测试,那是她绞尽脑汁都学不好的科目,自然也是讨厌无比。

教室像一个火炉般闷热,头顶的吊扇扑哧扑哧地怕打着旋转不停,扰得顾漫心生烦躁。

她百无聊赖地向四周环视了一遍,那些被神选中的孩子,依然低头默默看书复习,

那句背得滚瓜烂熟的作文名句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组成的。这不禁让顾漫陷入了自我的联想中:我注定不是块当天才的料,无需如此辛苦的努力,反正努力了也学不会。

“哎,晓晓,你画画怎么这么好看呢?”

闻声望去,原来是叶晓晓在画画,我的同桌石晓胖同学侧着身, 趴在晓晓的桌子上看她画画,横肉在他短小的背上向外凸起,看起来略显滑稽。

顾漫凑过头仔细端详着晓晓的画,说来也神奇,晓晓擅长的东西,顾漫都非常感兴趣,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她为伍,让晓晓传授几招给她。

“晓晓,你好厉害啊,这么几笔就能画得和书里一模一样了。”石晓胖的声音像苍蝇的一样,嗡嗡嗡~在顾漫耳边响个不停,兴许是被他激到了,忽然间脱口而出:晓晓,我们来比画吧!

刚说完,顾漫才发觉自己是个白痴,无缘无故跟人家比什么画画。

晓晓抬起头,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爽快的回道:好呀,你说画什么?

顾漫也没想到晓晓答应的这么快,她开始慌张了,害怕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会出丑,可是她都答应了,总不能不战则败吧。

“画白雪公主吧”顾漫脑子一热,选了个前些天看到动画片里的公主。

“好”晓晓找了找身边印有白雪公主画像的书本,咻咻咻~开始奋笔画画。

顾漫转过身,对着画像,投入了紧张的画势中。

窗边的热气迎着暖风,徐徐吹向顾漫的耳边,扰得她心烦意燥,笔下反复擦拭的画,映衬着她慌乱的神情。

身后的晓晓却在石晓胖的赞许声中轻松地完成了绘画作品。

这也预示了顾漫输掉了这场充满儿戏的比赛。

顾漫望着晓晓,右眼角下的泪痣在阳光的照射下明灭可见,嘴角掩不住扬起的得意暗示着她此刻非常享受胜利的簇拥。晓晓总能轻松地赢过顾漫,她似乎是吃定了顾漫这个小笨瓜样样都不如她的事实,戏谑地对她百般嘲弄。

顾漫在那次比赛后,无数的小心思像生活在暗夜里的萤火虫,在丛中纷纷展开翅膀向四方扑腾散起,场面极度混乱。她一会懊恼着自己画技不如人,一会又偷偷的羡艳起晓晓多才多艺的能力。在经历反复的思想混战后,她下了个连她都意识不到的重大决定:日后要紧跟在晓晓身后勤修技艺。

从那以后,顾漫就经常死皮赖脸地跟着晓晓,晓晓试过了很多方法也甩不掉这个跟屁虫,只好把这个小呆瓜收入囊中,好好调教。

平凡无味的初次交集,让顾漫和晓晓的人生轨迹有了许多重叠的机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像双生花一样,在顾漫遇到麻烦的时候,晓晓是为她举起盾剑的骑士,保护了她的成长,也呵护了她易碎的玻璃心,可是顾漫不知道,晓晓为她这个蠢笨的朋友付出过什么,她为顾漫担起了风险,顾漫却没能理解晓晓的满腹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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