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三娘挪动着三寸金莲的瘦小身影又浮现在我眼前。
小时候接触三娘是在一群婆娘洗衣的塘边,
三娘总是在塘的角落挥着棒槌默不着声,小时候的我总能听到婆娘们对三娘评头论足。
三娘不是个好女人,妨夫,二婚头,婆娘们纵容我们这群孩子用瓦砺块打水漂溅在三娘身上或脸上,三娘总是用大襟褂抹一下脸憨憨的笑笑,口中边念熊孩子,又抡起手中的棒槌敲打着衣服,现在想想三娘何不是在敲打着自己的命运。
三娘是个苦女人,悲苦的岁月总让我成人后有种吃黄连的感觉。
三娘十八九岁时嫁入我们村,按辈分我应该叫她二大娘,不幸的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男人因饥饿而死,留下了孤儿寡母及几分自留地,就像村里勤奋的庄稼汉一样种了些甜瓜,年少读田寡妇看瓜时总能飘过三娘的影子。
贫穷的乡村造就着不安份的乡民,每个地头都会架起窝棚照看自己的园子,三娘和三大爷是在看瓜时好上的。
那时三娘的故事成为贫瘠乡村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大爷执意要娶三娘,小村炸开了锅,
族长带领着族人去找三大爷兴师问罪。
三大爷涨红了猪肝色的脸,似乎没有一丝屈服,并狠狠的放话,她即使是老蒋的女儿我也娶定了,我,我讨不上老婆,三大爷显然有些语无论次,但庄稼汉手面上暴露的青筋告诉族人,这个汉子已做好与世俗抗争的准备。
大家面面相嘘,握紧棍棒与铁钗的手不知觉松懈。
在三大爷极力抗争下,族长终于松口了,但前题是让三大爷成亲那天三大爷必须用粪糞背着三大娘在村里转一圈,以示惩罚。
小寡妇不害羞,瓜棚里面恋小叔,村东嫁到村西头,
在一群村童的哄闹声中,三大爷背着三娘娇小的身躯在村里转了个遍,三大爷抬着头显示着爷们敢做敢当的本色。
这是读书后从母亲那儿得来的最动人的爱情故事。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炊烟依旧安于现状的每天升起。乡村没有人想过离愁也没有人想过未来。朴实的庄稼汉依旧沉浸在冬日暖阳的墙根。
法哥死了。
法哥是我儿时的发小,深炯的眼神,浓密的眉毛,只是皮肤遗传了三大爷的幽黑。上树捉蝉,下河捉鱼法哥就是一个小孩头领着我们蚕食着老家的每个角落。
不幸,真的很不幸的降落了。
法哥在一次给家兔摘槐叶时不慎跌落。
就是村头那棵歪脖子树改变了法哥的命运,又再一次让三娘的命运掉进冰窟。
三娘用她娇小的身躯带着法哥就诊于各大医院。高位截瘫无力回天。
三娘疯了似的挥舞着双手,拆责着老天的不公。
三娘又一次抡起棒槌开始了为法哥洗尿布的日子。寒来暑往敲打着她的人生。
三娘真的老了,眼中布满了眼屎。偶然遇到我总是那么一句话,建,你法哥这样我死不起啊!
二十多年,法哥还是走了。
今年回老家,因疫情原因,不让拜年,我还是特意看了一下三娘,三娘步履更加蹒跚,为我沏茶的手抖个不停。建,三娘叫着我的奶讳依然亲切自然。
老家让我割舍不掉的情怀,三娘让我走不出寒冬的女人。瑟瑟的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