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爸爸”这个词和我读出来一样,是非常的不自在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叫过爸爸,从我小时候起,是管我爸叫爹,是不是感觉回到了解放前。讲真,我真的是这么称呼我爸的。
20年前,我读一年级。
我妈很喜欢唱歌,经常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她还要教我唱,我偏偏不听话。脱口而出便是“世上只有爸爸好”。我真的是故意的,故意逗我妈开心的。
爹爹回来,一进门,先放下包裹。然后用力的把我举得高高的,特别开心。我妈也在旁边乐的得笑着,不时地”命令“我” :快叫爹爹!
当时我爹也就30岁,年轻力壮,风华正茂的年纪。
最喜欢过年了,那时候爹爹都会从外面打工回来,带很多的零食。其实对爹爹并不是特别的想念,因为相处的时间不长,而且自己不是太懂事。期望他回来除了糖果,还有就是我妈天天对我念叨:再过多少天,你爹就回来了。
我记得,爹爹带了一个菠萝回来。还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吃,味道说不出来,就是特别惊喜、好奇 、好吃。
玩具枪,我小时候,想要买玩具,我爹爹都会同意。我有一把很长很长的玩具气枪,经常拿出来在村里炫耀。
我会像电视剧里的警察一样,端着枪,幻想着能把鸟儿打下来。
也会期望用枪打晕水里的鱼,回家做菜吃,可是一次都没成功过。
爹爹总是在过年前几天回家,而且经常是深夜,白天我妈就会念叨说,今天晚上爹爹回来,会带好吃的,叫我守到那时候。
可是,我总是会睡着,当我朦朦胧地听到敲门声,有声音在喊妈开门。随着门闩的打开,轻快的脚步声,把包裹放在一边,然后听到模糊的声音说道:XX睡着了没有。
我就感觉到有人走近我,摸摸我的脸,然后用手握着我的脚,最后把被窝盖好就走开了。其实我当时也醒了,但是我不能醒,如果我醒了,就不能感受这双大手,冰冷的大手抚摸我的脸带来的幸福,虽然很冰冷。
我喜欢过年,爹爹会毫不吝啬地给我很多压岁钱,叫我好好读书。抽屉里的硬币也会放着,告诉我以后要买东西就去拿。后来我真的去拿,而且用得很快。那时候哪里知道爹爹在外面的艰辛呢。
过年时很热闹的,我又长大了一岁,那时候盼望着快快长大。可是现在,害怕长大,因为我长大了,爹爹和妈就老了。
去年,我妈透露,她以前想看电视,说叫我跟爹爹要电视机,我爹爹肯定会去买。果真我爹爹真的去买了。在那个穷困的年代,那些钱真的来得不容易。但是,这黑白电视让我们更加幸福。
爹爹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创业,种过豆芽。我想他当时也想着要把生活慢慢过得好起来。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会跟着妈妈去集市卖豆芽。有没有卖出去,记不清楚了。
老屋的大厅还是蛮大的,在屋子里练自行车,总是摔倒,妈在后面扶着。过些日子,熟练了,妈就会慢慢的放开手,让我自己去骑,在厅里绕圈圈。
老屋的前面是一片竹林,林子边上是一个池塘。这塘里养着的是村里集体的鱼。等待年关,就要把水都放干,男人们就冒着寒冷下塘抓鱼。我也在边上蹲着看,很热闹,很有趣。
夏天到了,很热。不像现在屋里都有空调,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到竹林乘凉。爹爹也会端着竹床出来,拿着扇子躺着午休。
村里的妇女们也都出来,到竹林来乘凉拉家常。说说笑笑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老人有些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拉家常,说说笑笑,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几个玩伴的乐趣。用一根稻秆结成的绳子绑在两根竹子上,竹子有竹节,绳子粗糙不易掉下来。这样便成了个秋千,坐在上面荡来荡去,摔下来也不疼。有的甚至绑着四五根竹子,编成了吊床一样,躺在上面。
卖冰棒的商贩会不定期的到村子来售卖。我们拿着零钱去买,爹爹也很少反对,我也会自然的去抽屉拿钱吃冰棒。这钱就是这样被我挥霍掉的。
应该在10岁的时候吧,当时下着雨,我在奶奶家,看着三五成群的人撑着伞沿着出村的路上,慢慢的变小,知道被远处的巴茅挡住,只看见伞顶尖起起伏伏的移动。其中便有爹爹和妈,他们要出去打工了,从此,我就跟着奶奶,慢慢长大,都盼着过年——爹爹和妈就会回来。
现在,我长大了,爹爹和妈却慢慢的老了,以前不觉得,就是这两年,我特别能感受到,他们真的老了。拍了些照片,翻翻照片的时候,爹爹越来越瘦,妈也脸上有了皱纹。
20年了,有些事情都记得,有些事情记不得了。我把记得的事情赶紧记下来,怕是以后忘了怎么办。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们经历过,就不能忘,特别是父母的爱不能忘。汉字里的“家”字,就很好的把一个家庭的幸福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