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果然来犯！”穆阳铮面色肃然。
城主府内堂上坐着数人。穆阳铮端坐正首之位，苏净秋坐在右侧，而在左侧则是两个将领。这两人已是铁甲裹身。
“今日蛮夷举动异常！”一个军士正立身内堂向城主禀报西城门所发生之事。
“鬼面人要求开城放行！此事倒是有些意思！”苏净秋思索片刻方道：“或许与昨日变故有关！”
内堂上众人皆是露出诧异之色，思索片刻后皆是颔首。
“莫非这些年蛮夷进犯并非只是为开疆扩土，而是另有隐情！”穆阳铮看向苏净秋：“这鬼面人竟会我们的语言。”
“此地倒是有一些老者懂一点蛮族之语。但据那些老者所言，蛮夷智慧并不高，他们很难学懂我们的语言，因而并未有蛮夷通晓。但那鬼面人言语生涩，或许只是略懂些许吧。倒并未有什么惊奇之处。”苏净秋缓缓道。
穆阳铮颔首，而后看向那禀报的军士：“心儿可在西门？”
“紫少爷正在西门观战。”
“这孩子！”穆阳铮叹息：“两位将军速去西门支援吧！这次蛮夷只怕会全力施为，不破城不会罢休！”
“领命！”两人起身回应，而后便出了内堂。
“忠伯！还得烦你去一趟西门，照拂一下心儿！”
“是！”穆阳铮身旁老者应声，而后也出了内堂。
“城主为何不让忠伯将紫少爷带回？两军交战，那里可是极其危险之地啊！”内堂上便只余下了两人。
“你也知晓，心儿对于这两军交战定是生出了极大的兴趣。而他性子也倔，强行将他唤回，他又如何会应允。”穆阳铮摇头苦笑。他这外甥本是出自江湖世家，对于两军对阵极为陌生，与江湖争斗自然相差甚远，因而自是觉得新奇。
西门之外，蛮夷部众在猛兽发起冲击之后便有了行动，待得猛兽临近城墙，蛮夷便向着城墙狂奔而来。
蛮夷有五千之众，此刻皆是狂奔中呼喝有声。手中挥舞着兵刃，或刀或棍，皆很沉重。
守军见那些蛮夷冲来，不得不分出部分弓箭手来应对。而城墙下那些猛兽的压力便小了不少。
那些蛮夷极为悍勇，即便是中箭也依旧在前冲。短短数息间便已奔至城墙下。这数息间折损不到百人。
“刀斧手准备！”城墙上数个统领大喝。数百人手持长刀等兵刃站立在弓箭手身旁，紧紧盯着下方。
城墙之下，猛兽已搭起十数个墙梯，多数已超过两丈。
而那些蛮夷将那些已然死亡的猛兽堆积起来，上百头猛兽堆积起两座小山，竟是已达到两丈。
蛮夷呼喝之声大起，而后便是借着猛兽尸体向着城墙上冲击。
蛮夷力量很大，即便是因猛兽尸体并非太硬而消减了跳跃之力，但依旧能双手抓住城墙边缘，而后便是借双手之力上跃。
城墙上刀斧手早已就位，一旦有猛兽或蛮夷上跃便挥刀砍去。腾跃之后对于城墙上的攻势很难躲闪，因而不论蛮夷或猛兽皆被长刀砍中，而后落下城头。
不断有人落下死亡，但他们依旧不停地向着城墙之上冲击。那些蛮夷在跃起之后，双手抓出，一些人在中刀之后将城墙之上的守军抓住，而后便一同跌落下城墙。
虽然蛮夷未能登上城墙，但守军也慢慢出现了伤亡。
时间流逝得缓慢。紫玄心内心却发紧，双手握紧了拳头。江湖中争斗，死伤难免，但如何能比得上今日。不过一炷香时间，伤亡已有数百人。那些蛮夷太过悍勇，根本不惧怕死亡。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蛮夷如此悍不畏死，更不明白两个族群之间到底有何等浓烈深厚的仇恨。
紫玄心忽然觉得不忍，不敢去直视那些惨烈。
“为什么？”他在低语，战争是如此的残酷，让他内心在颤抖。
“没有缘由！这个世间本就如此！”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忠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平和相处，互不相犯不好么？”紫玄心声音有些颤抖。
“世间的规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而那些蛮夷缺少教化，他们更是遵循这个规则。”
“可有这山脉相隔，本就已划为两地了，为何不能在各自地界安稳生活呢？”紫玄心面露痛色。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们是极大的威胁。又或许他们想要扩充自己的领地，夺得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不管如何，从此地建城之前便不太平。那时生活在此地的百姓何等凄苦，在提心吊胆的活着。”忠伯双眼依旧浑浊，但却有一股凌厉之意。
城墙之下蛮夷依旧在冲击着，不断有人被长刀砍落城头，亦有人被拉下城墙。
紫玄心摇了摇头，他转过脸去，不再看向城墙之外。可那兽吼声惨叫之声不断传来，不断刺痛着他的心。
战争依旧在持续着。
城墙下堆积的尸体如山，血染红了地面。守军箭矢已告罄，刀斧手双手在颤抖，手中兵刃都快握不住了。
而城门在那不断撞击之下出现了数道裂痕，木柱都折断了数十根，更是有上百人被冲击成重伤。
烈阳当空，但却少了炽烈，仿佛是被天地间生出的悲凉冲散了。狂风急掠，却只是泛起一丝丝哀伤。
这一战来得猛烈，却也去得迅捷。烈阳西去之势刚起，蛮族后方便响起了号角。
蛮族停止了攻击，而后将伤者带离战场。战场有那么一瞬很静，而后便只能听闻哀嚎之声。有人的，也有猛兽的。
守城军士皆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放下了有些麻木的双手，收起了已然快握不住的兵刃。
“终于结束了！”城墙之上一些人跌坐在地，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疲惫也便袭来了。
城墙上一些军士还站立着，他们默默注视着那些蛮族缓缓远去。兽吼之声连连，却很低沉，那些猛兽也在远离战场，但它们却不时回头，似乎有些不甘，狰狞的獠牙毕露。
这一战虽守住了城门，但却损失很大，近四百士卒被拉扯下了城墙。
蛮族退去了。守军打开了城门，而后便有人出城默默清扫战场。
这一切都看在紫玄心眼里，他的双眼有些发涩，心头有些悸动，而后疲惫感袭来，仿佛是被瞬间抽离了精力，几乎跌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