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争执不断
隋意十分不情愿地走到班级最后面,站在余波面前,余波耳朵上挂着耳机,翘着二郎腿。
隋意不说话,余波也不说话。幸好余波的同桌拍了拍他,他才看见眼前站了个人。
他放下二郎腿,摘下一只耳机,说:“哟,隋大团支书,有事?”
隋意愧疚地低着头,问:“你,你刚才让我问什么?”
“哦,我们不是转校生嘛,团关系得转过来,过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团员证。”
“知道了。”隋意拖拉着鞋子回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响了,这节课是自习,没有老师。同学们纷纷拿出习题集,奋笔疾书。
一张纸条传到隋意手里,邹燕告诉她是后面的同学给她的。
她打开看。
(小意,板报模板你画好了吗?婷)
婷是副班长,新学期要重新设计海报,班主任把这个事交给了副班长,团支书和文艺委员负责。
(嗯,我也画不出来,但我给你说说是什么样的吧。就是,整块黑板中间要有一棵茂盛的大树,树枝分开到四面,长的叶子上刚好写文字内容。
(小意,你这字我也看不明白啊,你来我这里咱们商量下。)
于是隋意去找副班长,文艺委员也过去了。副班长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离余波很近。
隋意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副班长眨巴眨巴眼睛,表示不理解,文艺委员也摊摊手,说:“你这想法比较梦幻,我们还得消化消化。”
“我可以画。”是余波。三个人把目光转向余波,等待他。
余波说:“我听懂她说的了。我可以画,就是不知道班长大人同不同意。”
“那自然是好啊,你现在就能画,等着我给你找粉笔。”
“那我赶紧去翻青年报,看看有没有适合摘录的语句。”
副班长和文艺委员同时往阅读区走,只留下隋意与余波,四目对视。
隋意的脸火辣辣的,仿佛冬日里藏匿于班级地下的火喷涌而出,灼烤着她。
“别忘了问!”余波先偏移视线。
隋意喏了一声走开了。
真是疯了。
字写不好,画也不会。身为班干部之一,隋意实在太逊色和渺小,她明白她为什么担任了团支书一职。她趴在课桌上,继续观望窗外,阳光裹挟着四月的风,变得混沌,也没了暖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团委书记,尽管这原本就是她职务范畴里应该做的事。
这件事她犹豫了几天,直到又一个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校团开会,收取团费。隋意对照名单,挨个告诉团员们收团费的事。若是以往,她会在课前统一跟同学们说的,此刻她是怕余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她,有没有问转团关系的事。
午后,入团的同学们都上交了团费,隋意对照名单画对号。一沓钱币在隋意眼前晃过。隋意放下笔抬头,看见了余波。
余波说:“感谢隋大团支书,这是我们几个的团费。”
隋意并没有告诉他们要交,也还没有去问团关系的事。余波这波操作,让她忐忑不安。
余波又递给她一张纸,纸上有六七个人的名字。“团委书记找我们了,关系转完也需要交团费。这是名单。”
啊,幸亏如此,否则她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隋意十分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担心被发现镜片上的划痕,那还是除夕夜时放进拎包被其他物品撞击摩擦所致。
又想到因为视力不好,开学时重新排座位,跑去第一排,徐小艺还因此挤兑她“睁眼瞎”,连累她要在老师眼皮底下。可笑,难道不是因为个子矮吗?真奇怪。再说每周都在横向换行,又不是一直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问老师的事解决了,板报也顺利画完,总算两块石头落地,隋意长舒一口气,她早就忘了吃纸的不痛快,又恨不得天天跟慕椿儿腻在一起。
大课间休息,她去邻班找慕椿儿,同学告诉她慕椿儿在画学校的板报。
隋意跑去主席台,果然,椿儿正和另外两个同学布置板报。板报分成三部分,椿儿在画边框,柔软的枝条,嫩绿的树叶,飞舞的蝴蝶,娇艳的花朵儿,在椿儿的笔下变得活灵活现。
慕椿儿穿着校服,俏皮的马尾随着她画画的频率摇摆。可能是旁边有人提醒,椿儿停笔,回眸一笑间,白皙的面庞与露出可爱的老虎牙落入隋意的双眸。
慕椿儿的笑容如此温暖,让台下的人不忍移开双眼。此刻的她仿佛隔开世间所有的人,站立于金光宝殿之上,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隋意不禁又发出她那份奇怪的感慨:我若来世为男儿,自当一掷千金,八抬大轿迎娶椿儿为妻。
在隋意的眼中,慕椿儿就是如此地完美无缺,如此的耀眼夺目。崇拜的,羡慕的,想要自私占有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哪怕只是成为友情的情感。
慕椿儿甩甩胳膊,跟隋意抱怨:“胳膊好酸,我都画了半天才这么一点儿。”
“画得真好。”由衷地夸赞。
“意儿,你帮我看看,歪没歪。”
“没歪。”
“那我继续画啦!”椿儿每每与隋意说话,都是这样地极尽温柔和体贴,完全把她当作小孩子。
“好。”隋意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回班了。
她拿出一个横格本,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单看一个字还好,整页看去,真是龙飞凤舞,蜘蛛爬过。
呵呵,这就是隋意的字啊,别人都不信她父亲是语文老师,于她而言,无异于给父亲丢了脸。她翻了翻,毫无征兆地撕扯本子,订在本子上的订书钉断了。
“隋意,你撕什么呢,哎呀,这不是你写了好久的小说吗?”文艺委员拦住她,安慰道,“你至少先给我看完嘛。”
隋意心内悲鸣一片,她除了胡思乱想,真真一事无成。她没有王拣学习好,没有慕椿儿会画画,没有练得一手好字,唱歌跑调,肢体僵硬……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她忽然领悟了慕椿儿父母那冷冷的眼神中的含义。隋意忘不了她去椿儿家里玩的时候,椿儿父亲拿出课本让椿儿背书、却让她随便看点故事书的样子;也忘不了椿儿的母亲,严厉批评女儿不该玩那么久的样子。
椿儿的父亲是隋意的历史老师。母亲是椿儿的班主任,也是隋意的代数老师。偏不凑巧,接下来的课就是代数,而隋意还是数学课代表。
走进班级,老师将手中的一摞卷子递给隋意,让她发试卷。试卷上除了答题的笔迹,还有鲜红色的差号。代数老师一向判卷如此,从不判对钩。
隋意关注了两个人的试卷:徐小艺和班长的。81分和94分,都没有过百。她的内心欢呼雀跃起来,还是没有考过我。
她的数学成绩从来没低于100分,永远是一百零几,偶尔几次能过110,直奔满分。果不其然,107分,全班第一。
同桌投来羡慕的目光。
“大家看这道题,如果点A(m,n)在第三象限,那么点B(n2,-m)在第几象限?
“这是最基本的概念题,你只要分清第几象限是什么样的数,就很容易做对。可是你们看看自己的卷子,啊,这么简单的题也能错?”代数老师左手拿试卷,右手拍打着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做错的举手!”
邹燕埋着头,举起右手。
代数老师信步走过来,右手搭在她的发间,哼笑着问:“你错在哪儿了?”
邹燕涨红了脸,咧嘴蹦出个哎呀。代数老师重新走回讲台,继续讲解题目。
隋意用试卷挡住脸,问同桌怎么了?邹燕回:“她掐我。”
真是相爱相杀。隋意数学成绩好,偏偏数学老师“笑里藏刀”,掐人不动声色;隋意喜欢语文课,偏偏语文老师一笑就要数落人。她虽然没被掐,却也发觉肉皮收紧,拧巴着扣进肉里。
隋意在本上画下两条互相垂直的线,标清象限,第三象限,负负皆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