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一户特殊的人家,户主姓王。
我跟王家大女儿甜甜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经常去她家蹭饭吃。
她娘长得很高挑,嗓门大,做事风风火火的,特别利索。她一头未经烫染的黑发,浓密得看不到头皮,用一根黑色的皮筋绑在头顶。不管是地里还是家里,事事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了甜甜,家里还有两个小男孩,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长得一点都不像,看起来特别好玩。
去的时间长了,我还发现她家有两位男人,只是一个桌上吃饭,一个猫在灶台旁的矮凳子上吃饭。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跟她的两个弟弟一样,也不知道哪个是她爸爸。
我好奇地问甜甜,谁是她爸爸,她恶狠狠地吼道:“我只有一个爸爸,只有一个弟弟”声嘶力竭,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讪讪的没敢再说话,年幼的我却还是感觉到了她家的不同。直到时间长了,在村里胖婶她们交头接耳地聊天中,才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甜甜的亲生父亲是那个瘦高个,姓王,是她外婆给他妈招的上门女婿。
倒插门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一般都是一些偏远、贫穷,家里儿子又多,没有能力帮儿子娶妻的家庭,才会同意上门。任劳任怨自不必说,更是没有一点家庭地位。
这种家庭一般都是妻子或者丈母娘当家,男人没什么机会对家里的事发表意见。被任意的辱骂,人身攻击,不能上桌吃饭,生的男孩跟女方姓等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当上门女婿的。
据说甜甜的父亲王兴天翻了3座山,过了两条小河来的我们村。几个哥哥过得都紧巴巴的,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了。是我们村有人过去收破烂认识的,觉得他人老实,就帮他留意了一下,看哪有姑娘。
甜甜妈赖小鹅从小在村里长大,性格泼辣,敢作敢当,从小就不是好欺负的主。小时候就是村里孩子中的头,尤其跟隔壁赖狗蛋玩得最好。
两个人每次过家家,都扮演爸爸妈妈。纯真的童年一眨眼就结束了,两人都长大了。一种别样的情怀在两人之间产生,他们偷偷地恋爱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同族兄妹,两家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关系。
农村人睡得早,一到晚上,家家户户就早早地上床了。这天,赖狗蛋的老父亲晚饭多喝了点青菜汤,才10点多就被尿憋醒,他只好起来撒尿。他的房间在最里边,进出都要经过儿子房间门口。跑出去尿完之后,回来的时候听到儿子房间有声音,以为儿子还在看电视。
电费不便宜,狗蛋父亲想进去把电视关掉,推了推门,却发现里面被栓上了。
“狗蛋,在干嘛呢,开开门!”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紧接着是狗蛋慌乱的声音:“爹,我都睡了。”
老汉觉得不对劲,使劲敲门,“给我打开,你在搞什么鬼!”
他气得一直用力敲门,砰砰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门被打开了,狗蛋一脸慌张,他爹一把把他推开,走进屋子,邻居家女儿赖小鹅满脸通红地坐在床上!床单被滚成一团,连底下铺的稻草都露出来了。
“你,你们,造孽啊!”狗蛋爹气的发抖,颤抖着跑到对门小鹅家。
一晚上,两家人未眠,坐着唉声叹气,却不敢大声,生怕传出去。
天亮之后,狗蛋就被父母赶出去外面做工,小鹅也在父母的强迫下招了上门女婿,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姓赖,女儿姓王,女儿跟我一般大,叫甜甜。
等我上学后,每天路上都要经过一座桥,那是我小时候的恶梦。 桥头有个泥胚房,是村民用来烤烟叶的烤房,平时是空着的。墙角下总是蹲着个人,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鹅毛大雪,几乎每天都那个姿势。小朋友都叫她疯婆子,有胆大的总是成群结队地拿石头扔她。
我经常一个人经过那座桥,每次都战战兢兢,生怕她突然站起来,揪住我的脖子,把我扔下河去。
她头发很长,可能从来没洗过,已经结成了一团,像一陀牛粪堆在头顶。夏天的时候苍蝇围着她嗡嗡地叫,她却一动不动,眼神凛冽,千年寒冰一样吓人。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下了很长时间的雪。一片一片的棉花从空中落下,掉在土路上,把泥土遮得严严实实。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一家子躲在房里围着火炉取暖。
我上学快迟到了,路上只剩我一个学生,我踩着积雪,一路小跑着去学校,风从我耳边呼呼而过,刮得我的脸生疼。
经过桥头的时候,我突然放慢了脚步。我看到烤烟房墙角,有个雪人!她全身白白的,头发白的,身上也是白的,一动不动。我以为她死了,吓得不敢过去,可是又怕不读书回家被老爹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