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节,无比魔性的一个年。
年前一片歌舞升平,万象更新。忙活了一年,每个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等着开心过大年。回老家的路上戴了口罩,还被老黄鄙视,觉得一向是小题大做,故弄玄虚。
仿佛夏天一场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又迅猛异常——
年初二回娘家,一路胆战心惊,感觉在冒险。婆家所在小区年初三封闭了,据说隔了四站路的小区有确诊病例,还好我们提前离开。
于是就这样滞留在娘家了,每天坐吃山空,中午晚上都在打牌。眼看着饭桌上从鸡鱼肉蛋有荤有素,七七八八盘,渐渐只剩四盘,三盘,两盘。老人的防范意识没那么强,小黄外公仍然时不时到超市菜场买点菜,超市一颗大白菜已经十几块钱了,他感慨以前冬季最便宜的时候才八分钱一斤。
城里人的活动空间只剩下客厅卧室厨房厕所,还好此刻在农村,有楼上楼下,有露天庭院,有前屋后屋偏屋,还有门前的大马路。我们时不时地坐在门前晒晒太阳,在院子里打打羽毛球。以前过年时,门前车水马龙,现在只有城管的车来来回回,放着大喇叭宣讲疫情注意事项。
这段时间总是失眠,醒着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看疫情到底怎么样了。大年初三早上四点多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突然推送一条科比去世的新闻,感觉特别震惊,特别不真实。
到了八点多推醒老黄,跟他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还没等他回答,就说了科比去世的新闻,老黄声音很大啊了一声,然后就去翻手机,我们俩半天无语。
那条没有说出来的好消息是,上班时间延迟到2月3号——当时是第一次延期,并没考虑到其他,此刻再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了。
很多小生意人本想趁着年底多赚点,这下全泡汤了。去门前倒垃圾,发现垃圾桶里堆满了已经串好的糖葫芦,应该是某家年前多进的货已经烂掉了,小黄外公从街上回来,说XX家年前进了2000斤的黄瓜,现在愁坏了。西贝的老总说他们撑不过三个月,老乡鸡的董事长说预计要亏损五个亿……
疫情还在蔓延,确诊人数每天都是几千几千的增长。微博上的求助超话,看得人无比心酸!那一刻突然就理解了那些“逃”出来的WH人(不包含那些出来不隔离,乱跑的人)——出来还有活的希望,留下也许只剩绝望。生死面前,道义都显得单薄,我们自己也不是圣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做圣人呢?那些留守WH的,都是真英雄!
终于决定返程,家人把仅有的2个3M口罩给我们用,小黄起初不配合,后来跟他说你看所有人都戴口罩了,他才乖乖地戴上。高铁站台上看到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子,在人群中潇洒地走过,既好笑又心酸。
小区只留了一个门,其余进出口用铁皮圈起来,门口有物业人员在做登记量体温,以前总是抱怨物业只是摆设,不做事只收钱,这时候发现他们还是比较尽责的。
回到久违的家,收拾打扫,傍晚老黄去小区的24小时超市买菜,发现只营业到下午五点,空手而归。年前响应婆婆的号召,冰箱清库存,剩下的菜已经不多了。老黄煮面,想放2个荷包蛋,赶紧阻止他,鸡蛋留着给小黄吧,还不知道超市能不能买到……
关了十几天的小黄已经无比焦躁,每天跟在后面,一直妈妈妈妈,看一集奥特曼吧,吃一点葡萄干吧。水果达人小黄,物资丰富时期,每天要吃四五种水果,此刻只能靠葡萄干、桂圆干、红枣干勉强糊口!
每天宅在家的日子,不洗头不洗脸不化妆,一件睡衣穿一周,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泡面香肠凑一口。年前和年后简直是两个世界,当天是小黄农历生日,我们拍下这张无比魔性的照片,通向省道的一个路口被一辆货车拦住,身上穿的是小黄外婆的棉裤棉拖鞋,老黄说,反正戴着口罩没人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