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郑板桥,人们印象中离不得两个记忆点,一个是他曾经写过四个字“难得糊涂”,另外就是他画的竹无人可及。郑板桥的历史形象是很好的,同时他的民间形象也很有趣,一生写竹画竹好狗肉,他的为人和书画都是极受后人崇敬的。
虽然郑板桥画竹冠绝于世,但也不见得他画的竹子就都是完美的,比如画马高手徐悲鸿就觉得郑板桥画的竹子也有不好的。徐悲鸿是一个挺喜欢鉴赏古画的人,郑板桥的画他就收藏了不少,对于他来说名家古画既是藏品又是“教材”,而且他又舍得花钱搜集古人的真迹,所以徐悲鸿的收藏故事有不少。
但徐悲鸿毕竟不是一个单纯的收藏家,他收藏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研究学习提升自己,在对这些古画研究鉴赏的时候又并不会一味认可古人的笔墨,还常常会冒出一些自己的想法——这里没画好那里败笔了。如此一来他就难免“手痒”,“手痒”了就想自己露一手画一画,这当然是个好事,学的同时能用自己的脑袋思辨,思辨之余还能动手。
问题是徐先生的“手痒”比较特殊,一般人面对一幅古人真迹“手痒”的时候,肯定会抽张白纸或对照临摹或延伸创新,他不是,他“手痒”起来直接拿起毛笔就在古画原作上涂改,一点也没把古人的画当成是文物古董,“手痒”起来的时候管他什么古画真迹——那不过是幅没画好的画,看俺老徐动手来给你改一改!
郑板桥画了一幅《竹石图》的竹子(图三、四),这幅画大约在四十年代流传到了徐悲鸿手里,初到手时徐悲鸿爱不释手整日观摩,看久了之后他就开始“思辨”了,他觉得这一幅画里郑板桥画的竹子不好,有了这个念头随之而来当然就是“手痒”,于是他提起笔随手就添了几笔,刷刷刷补画了几片竹叶(图四红圈处)。
虽然徐悲鸿是一时“手痒”,但他也绝非盲目改之,他改的理由是认为郑板桥原作石头右上部分的枝叶过于稀疏,得添几片竹叶才够味。画完之后他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给郑板桥改了改,又在画的右侧加了个备注说:哎呀我忍不住手痒给这幅画补了六笔,真是罪过罪过呀!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哦,怎么在郑板桥真迹上动笔了,真是大不敬呀罪过了!
其实这是徐悲鸿的客气话,很明显他内心其实很满意自己的改动——瞧,我改一改添个几笔这画才算画好了吧!而且呢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古人真迹上动笔改画了,郑板桥还有一幅也被老徐“指点”过,就是图五这幅《幼竹图》。
这画就改得够明显了,即便不怎么懂画的人也基本能一眼看出来,因为他改得实在太突兀了,画中山石原本有些黑色的苔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悲鸿觉得不好看,竟然用石青覆盖原来的黑点(就是图片上看上去类似紫色的那些点点),这下可真是把一幅好端端的画给毁容了。不过好在他也知错,自己在画上认错写道:败笔也……
不要以为徐悲鸿就这样停下了“手痒”的节奏,他还有幅改得更牛的,图六是任伯年与任阜长合作的《蕉鹤图》,画中的芭蕉叶子是任阜长画的,徐悲鸿一看觉得这芭蕉叶画得太LOW了,直接就用笔把他看不顺眼的几片芭蕉叶就给涂掉了,就跟小学生用涂改笔涂掉没写好的作业一样简单而粗暴,改完后的效果您就自己看看图六好了,一眼就能看到“涂改笔”的痕迹。
因为很多古画被徐悲鸿改过之后反而如“毁容”般惨不忍睹,所以网友们认为徐悲鸿这是“画蛇添足”,当然也有认为他改过的那幅《竹石图》几乎难以察觉被他改过了很有水平。
如今这几幅被徐悲鸿“手痒”修改过的古画都在徐悲鸿纪念馆展厅展出,要是有机会您可以亲自在现场看看徐先生“手痒”改过之后的画,到底是锦上添花了呢还是画蛇添足了。
(文: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