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告别，也许一转身永不再见

父亲在市区租房住的日子是快乐平和的，老俩口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

早晨起床姨姨出去锻炼身体，父亲在家睡懒觉到八点姨姨锻炼回家，洗漱完俩个人吃早餐，在家看电视，收拾小院里的蔬菜。

贝时常去给父亲送去好吃的，好吃的烧卖，烤地瓜，从网上购买的山东大煎饼，香椿芽。每次去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有时候下午去看父亲，桌子上是各种零食，电视机画面是西游记，而且是动画版的，这个画风怎么看都非常好玩。

过节过年大哥一家也会从北京赶回来，一大家子十五口人加上大哥的亲家母，十六口人和和美美。每年年三十中午大嫂都会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大家举杯同庆，欢声笑语，孩子们在屋内跑来跑去，父亲理想中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老爸的面容日渐憔悴，没有了以前那个义气风发，不惧一切困难的山东汉子形象。

这几天姊妹几个又检查了给老爸预备的寿衣和各种临终擦洗身体的毛巾和脸盆一类的物品。

老爸终究是有所牵挂。

大哥的亲家母是东北人，每年都会和大哥大嫂一家子回来内蒙古陪老爸过年，我们也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二哥和姐姐叫她亲家，我还是喜欢叫王姐。

正月王姐每天都给老爸读佛经，用气功手法给老爸推拿用功。

精神疗法非常厉害，王姐在的那些天老爸每天都感觉非常有精神。这几天老爸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就是不肯走，王姐就督促大侄子和我儿子毛毛快点回去，守着老爸，给送终。老爸最亲的人就是这俩孩子。我们也觉得有那么点感觉。

在王姐的一再催促下大侄子开车带着媳妇和毛毛在农历二月二十四回到家中，回来天已经黑了，看见老爸眯着眼睛，就没有让孩子们进房间，孩子们只是隔着窗户看了一下。

我们在客厅看电视说话，二哥在陪着老爸。

七点多老爸慢慢清醒了，嚷嚷着让二哥给翻身，

是孩子们回来了吗，

老爸问二哥，二哥一听愣了一下，神了嘿，没看见孩子们，就能感觉说孩子们回来了，有点不可思议。二哥打开房门冲孩子们喊，你爷爷醒了，孩子们都拥了过去，老爸小眼睛眨了又眨，眼泪留了出来，

振华，爷爷走呀，不行了，

毛毛，姥爷走呀，

姥爷，没事，你好好养，一定能恢复起来，等我大学毕业上班挣钱给你买好吃的，给你和姥姥买新房子。

老爸没说话，双手费力的从被子里拿出来，俩个大拇指都竖了起来。

我们都转过身，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晚上侄子和大哥二哥陪着老爸

第二天，大嫂领着小孙子来了。

这几天大姐夫也不敢再喝酒，没事也不出去就在跟前陪着。

几个孩子每天轮着在跟前陪着说话，老爸只是点头

我和姐姐每天负责大家的饭菜

二哥也从单位请了假

姨姨这几天神情落寞

我给四华姐宗珍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估计我爸也就这几天的日子了。有空都来看看吧，见最后一面。

四华姐带着老爸爱吃的香椿芽来了。陪着说了一下午话。都是四华姐在说，讲过去老爸带她来内蒙，给她找婆家。讲我们小时候的事。讲老爸来内蒙古这七十年的风风雨雨，苦乐酸甜。

爷俩手拉手坐了一下午。

老姑奶和姑姥爷在四姐的通知下也来了，老姑奶的哥哥张培善是家族培字辈的，张培善先生1925年出生于山东滕县，1952年本科毕业于山东大学理学院地质矿物学系，后来又为中国科学院第一届研究生毕业。

　　曾任国务院稀土专家组成员和国家奖励办科技著作评委。多次主持国家重要科研项目，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和中国科学院奖励多次。他撰写了《白云鄂博矿物学》、《中国稀土矿物学》、《中国稀土地质矿物学》（英文版）等著作六部，发表有关地质学、矿物学、矿床学、地球化学、陨石学、宇宙矿物学、宝石玉石矿物学等学术论文百余篇，还培养了许多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并享受国务院专家政府津贴。

　　张培善为我国矿物学研究作出了杰出贡献，也得到国际学术界的充分肯定。 在包头市白云鄂博稀土资源广为国内外科研工作者关注之际，英国岩石学家将白云鄂博矿区――火成碳酸岩岩墙命名为“张氏岩墙”（“张氏”指张培善，笔者注）；日本矿物学家在白云鄂博发现的新矿物命名为“张培善矿”，以表彰他对白云鄂博矿物学研究的贡献。

关于张培善的介绍是我在百度搜索的

老姑奶远嫁内蒙古，初来时生活非常艰苦，是老爸时常接济才得以渡过难关。老姑奶也是念旧的人，虽然辈分高，年纪却没有老爸大，老爸年轻时逢年过节都是亲自去看望老姑奶，看望二大爷和二大娘这些亲戚。后来老爸腿脚不灵便走不动了，我们代替他，每年中秋节和新年都要去看望。老姑奶也时常去陪老爸和姨姨说话，拉呱。

最让人心痛的感觉就是明明知道会阴阳俩隔，永远再见不到了，却无法改变。老姑奶和老爸就是这种感觉吧。

老姑奶走的时候是姑姥爷搀扶着离开的。

这几天我突然就想给哥哥姐姐们做一顿好吃的，也是老爸最爱的菜，红烧肉炖萝卜，里面放上黄豆，猪皮，山东叫烀豆豆菜，这是老爸最拿手的菜，每次能把猪皮里面的胶原蛋白都熬出来，放冷了吃成了猪皮冻一样，特别美味，里面的萝卜老爸喜欢用心里美或者青皮萝卜，又消食又好吃。喜欢美食又爱下厨的老爸留给我们童年太多的回忆，炸小鱼，煎带鱼，丸子，爬条肉，炸鸡肉，藕片，煮花生豆，牛肉粥，老爸的牛肉粥熬的那是一个地道，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们都特别喜欢。

阳光明媚的下午，老爸，我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在家乖乖的，老爸听力非常好，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我买了烀豆豆菜的原料，又买了俩个猪腿肘子，猪腿肘子炖豆豆菜更好吃，我准备等二侄子回来再给孩子们做一次。看见材料好就一次都买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买的预备下一些材料。

后来父亲去世后这些材料都做给父亲的侄子和外甥们吃，我才明白凡事都有定数，也许是冥冥中父亲的安排吧。

回去后我和大姐把猪肉和猪皮都收拾干净，准备晚上做给大家吃，余下的猪肘子已经让肉店董师傅砍成小块，我们直接用热水焯好，做的时候就非常省事了，腥味也没有了。

晚餐是在大家一片赞美声中结束的。虽然老爸一口也没吃，只是闻了闻，点了点头，意思是香。二嫂说我已得了老爸真传，味道不错，尤其是凉拌藕片，细细的姜丝葱丝，香菜，盐，滴一滴浓浓的小磨香油，美味极了，和老爸做的一样好吃。

饭后熬一壶茶，姊妹几个聊起了小时候的事。

大侄子陪着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