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读《仓央嘉措诗传》(二)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还记得早年曾读过仓央嘉措的诗集,诗集的名字就叫《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时并不了解仓央嘉措的前世今生,只是对一首首深情的诗歌深深喜欢。

仓央嘉措的心里,一半是佛,一半是情。但世间安得法,佛卿两不负?所以作为至尊活佛的仓央嘉措充满了矛盾与纠结,他渴望自己佛法有所进益,但更想获得俗世的情爱。

在拉萨的街头流传着一首歌谣:“别怪高座上人,多情风流浪荡。他的所欲所求,与凡人没两样。”这首歌谣,正是仓央嘉措的真实写照。

仓央嘉措这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婉转低徊,潜入人心,简单的旋律、浅显的字符却道出了最凄美的爱情——即使沧海变成桑田,只要能在途中与她相遇,就没有白白煎熬了这一世,即使付出了所有,只要蓦然回首,看到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这生生世世的眷恋,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爱情的主题总是与时间出现在一起,到底爱情能否抵御时间的打磨?岁月的河流到底能否在爱人的手心冲刷出一道专属的爱的掌纹?


也许仓央嘉措自己也不敢完全相信。他在另一首诗里表达的,似乎是对爱情的幽怨与无奈:

如果今生未曾相见,我们就不会心生爱恋

如果今生未曾相知,我们就不会彼此相思

如果今生未曾相伴,我们就不会彼此相欠

如果今生未曾相爱,我们就不会彼此抛弃

如果今生未曾相对,我们就不会就此相逢

如果今生未曾相误,我们就不会彼此相负

如果今生未曾相许,我们就不会继续此缘

如果今生未曾相依,我们就不会彼此眷恋

如果今生未曾相遇,我们就不会再次相聚

可是我们偏偏相识相见,造就了今生的情缘

怎样才能斩断这缠绵的缘分,

才不至于受这生死爱恋的苦缠……

如果那一天没有与你相见,如果那一天没有看到你笑靥生姿,我便不会坠入爱的罗网;如果那一夜没有与你举杯畅饮,促膝长谈,我便不会日日夜夜将你思念;如果当初没有和你朝夕相伴,彼此永远小心翼翼,永远心存宽容与糊涂,不计较谁爱谁更多;如果没有相识时的惺惺相惜,如果没有相爱相怜的记忆,我们该是多么轻松;如果没有吐露“爱”这个字眼,就不会有谁抛弃谁,谁对不起谁;如果没有深爱过,也就不会互相误解,不会互相怨怼;如果没有动情时的山盟海誓,谁也不会抱着那么多的期许;如果没有相互靠近,就不会像刺猬一样互相刺伤,越靠近伤得越深……

那么不如不再相遇!

如果重逢时伪装着笑脸,不知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天,那为什么还要再见?

只是这苦短的人生,哪有如果和假设?相见相知,怎忍诀别?除非生死茫茫,相思空断肠。

如果将这两首诗放在一起来读,便可知仓央嘉措对爱的渴望与向往,虽然明知爱有烦恼有忧伤,但还是愿意执著地守着一份真情,期望结局不是别离,不是空相思一场。


最喜欢的,是那首《你见或不见我》: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注定的相爱是无法逃离的,心有灵犀就自然会慢慢靠近。

有人把爱情比作一首美丽的歌,在我们的世界里,爱情更像是一首悠扬的曲子,如温泉上的水汽慢慢地沁入肌肤。

只是,爱的未来是无法预知的,周遭风云不定,我们能给对方的只有一颗真诚的心。无法承诺的明天在灯火摇曳处斑驳。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你都有充分选择的自由,要么在一起厮守到老,要么转身让爱化成回忆。我只知道,无论何时,我的手都会和你的手握在一起,不舍不弃。

仓央嘉措的诗,带着生命的炽热与真挚,没有虚假,没有矫饰,所以总能让人每读一遍都有感动在心里氤氲。似乎那一首首情诗里,真的含着无可言说的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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