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木心这个名字是那本《木心谈木心》,第一次读觉得作者深藏不露,第二次读觉得不过如此,第三次读才慢慢读懂。由此爱上了木心这位特别的文学家。
由于近年来很喜欢的作者都纷纷离世,于是便绝口不提很喜欢谁,生辰年份后加上去世年月看着着实伤感。
上周朋友来家乡旅游,在程意时光咖啡店随手翻起这本书,爱不释手,回家差点买了全套,但担心留在家里会无暇阅读,开学后的课程也实在繁多,故此作罢。
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介绍:木心用字非常讲究,标点也讲究。奇思妙想,终篇不绝,细节里藏着生活。行文“丰沛而娴熟”,“善用汉赋般的奇字”,“在别人说不下去的地方说出别开生面”。
《琼美卡随想录》,都是些莫名的句子,徘徊在超脱于未超脱之间。伊说, 大约有两种,一种是到头来会升华为素澹的绮丽,另一种是必将落得靡敝的绮丽。我说,伊的句子大概就是这两种绮丽的冲撞,结果就看伊爱哪一种,又或者是侬爱哪一种,吾爱哪一种。
当然,知道木心全从温莎墓园开始,一个关于硬币被翻面的故事。
噢,伊是乌镇人,伊曾上过刘海粟的上海美专,伊也师从过林风眠
他让我们看到一个在夏天习惯穿塑胶底布面鞋的素面朝天的男人。他通过一次推车便可得到救赎般的感悟。细腻到令人难以置信却丝毫不见夸张和做作的世界观。只写适当的、少量的字,留下大片空白,微笑着让读者自去填补。
同行朋友问我这本书的大概内容,借用书中一句话来概括:
庄子哭着去找老子说自己好难过啊,老子安慰庄子--亲爱的,我比你更难过啊。
朋友一脸:你有病吗?
不难从他只是薄薄的一小册书中看到他丰厚的历史、地理、文化知识,他娴熟地运用汉赋般的奇字,和一叶知秋的生活形态。他说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却把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全部聪明又用力地沁入文字。在发现自己完全溶于琼美卡而不能再有所益处的时候,他决定迁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看出一片光明,在别人说不下去的地方说出别开生面。他是很好的带有完美悲观主义的生活感悟者。内敛有力,含而不露。
我们活在形容词荒年的年代。可同时,我们还活在感动荒芜的时代。心灵强硬地不能轻易被冲撞出奔涌的液体。
如若我们可以像他一样,生是过客,却活若饕餮。
书中经典句子:
“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上周在青岛,我是以冲刺的速度去见那个人,真的很快乐啊。
“不谦而狂的人,狂不到哪里去;不狂而谦的人,真不知其在谦什么。”
狂是因为有资本,莫名其妙的谦虚着实让人尴尬。
“我已经算是不期然而然自拔于恩怨之上了,明白在情爱的范畴中是绝无韬略可施的,为王,为奴,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明谋暗算来的幸福,都是污泥浊水,不入杯盏,日光之下皆覆辙,月光之下皆旧梦。”
最后一句,有日光倾城、月光散落的感觉。
“友谊的深度,是双方本身具有的深度。浅薄者的友谊是无深度可言的。西塞罗他们认为“只有好人之间才会产生友谊,还是说得太忠厚了。”
如果友情脆弱,大抵都是相处的两个人都很脆弱。
“雅”是个限度,稍逾度,即俗。
这个世界是俗的,然而俗有两类:可耐之俗,不可耐之俗。
逾度的雅,便是不可耐之俗。
雅俗也都在一念之间。
“人的快乐,多半是自以为快乐。
植物动物,如果快乐,真快乐。”
动植物的快乐真简单啊,也真快乐。
“人文主义,它的深度,无不抵于悲观主义;悲观主义止步,继而起舞,便是悲剧精神。
毋庸讳言,悲观主义是知识的初极、知识的终极,谁不是凭借甘美的绝望,而过尽其自鉴自适的一生。”
“还没分别 ,已在心里写信。”
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想你。
“当一个人历尽恩仇爱怨之后,重新守身如玉,反过来宁为玉全毋为瓦碎,而且痛悟修辞学,即用适当的少量的字,去调理烟尘陡乱的大量人间事——古时候的男人是这样遣度自己的晚年的,他们虽说我躬不悦,遑恤我后,却又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总之他们是很善于写作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救出之后,才平平死去。还有墓志铭,不用一个爱字不用一个恨字,照样阐明了毕生经历,他们真是十分善于写作的。”
善于写作的人上辈子可能拯救了地球吧
“宗教始终是信仰,哲学始终是怀疑。”
不信教没关系,没有信仰很正常,但没了怀疑,很可怕。
“童年的朋友,犹如童年的衣裳,长大后,不是不愿意穿,是无可奈何了...”
有的人,就是童年的衣裳,很喜欢,但没必要再见。
“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事,就只能是长途跋涉的归真反璞。”
“后来常常会对自己说 这样就是幸福了。”
最近常对自己说,这样就很开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