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远行。”

嘉文撇着嘴，在拥杂的候车厅里，念出自己的心思。还好不是什么节假日，翘掉两节课，错开高峰期，也能早早来到火车站。

“只是，好像来太早了些。”

明明是一点半才发动的动车，却逼得洒脱的大学生十点半就到了候车厅。也还好，反正早也习惯了忍受时间。掏出钱包里的，价值三百大洋的票据，再度确认，抵达时间确实是夜里十点半。

哭笑着扬起嘴角，仰着头靠在黑与红构成的大大旅行包上，轻轻呼出口气。

又悄悄从互相看守行李的一双旅客身上收回目光，泯着嘴的嘉文轻轻对着身后的旅行包念叨，“有伴也麻烦，不如老兄你忠诚。”

到纯黑色耳机插进白色手机上纯黑插孔，再在播放器里点选随机播放按钮，嘉文才终于与周遭的闲人区分开来。“嗯呢，我有音乐，他们只有无聊的时光。”可是耳塞里传来的中文语调却带来了莫名的焦虑——是那首，半个月前，每天单曲循环的情歌。皱着眉点亮手机屏幕，划动手指切掉这首随机唱起的曲子。

“嗯？”可响起的却依旧是熟悉的旋律，焦躁的拇指只能再度点下，点选“下一首”……周杰伦？陈奕迅？就像手机里的两百二十七首曲子都与自己做对一般，每首在耳里响起前奏都不能放松嘉文些许焦虑，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枯燥。

不对，有一首昨晚才下的曲子！

在水中抓住那稻草的拇指快速切上了那首没有歌词的曲子《El transcurrir de las horas》。现在也只有这种淡淡忧伤的曲子能安抚嘉文的焦躁了吧。算不上好看的指尖顺着乐的旋律，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在椅子扶手上。空出的左手轻轻捏上了鼻尖，用指弯与鼻梁拥吻，旋即麻痹在那酥麻与耳畔乐的交响。

其实嘉文早就知道，自己从不是个害怕孤独的男人。比起只身一人，他更害怕枯燥。“最难喝的饮料也比没味道的水好喝。”告诉嘉文这句话的女孩，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三个小时候车，九个小时坐车。为了见那个与自己同样害怕枯燥的姑娘。

也只是个周末，不是什么假日。

年轻嘛，就是要疯一点。

这句话，是嘉文在三天前订票那瞬间用来“鼓励”自己的名言。

说走就走的旅行？

是也不是。

因为在耳边的旋律第一百次重复响起的时候，摘下了耳机的嘉文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在不知道何时排成的检票长队已经往前耸动。站起身子，整整领子，一把拎起身下的旅行包。好在是周末游的缘故，不用带太多衣物，不过三斤矿泉水与四五本厚书倒也撑了些重量。

水是用来喝的，书是用来给别人看的。

大概是因为他不愿意如凡夫俗子一般用手机或是睡眠来掩盖自己在车厢里的孤独，才会带上几本可能也不会看到的书，来“婉拒”可能到来的“搭讪”。不过谁又有兴趣搭讪个算不上帅气的男生呢？这就不归嘉文考虑咯。

挤过人堆，来到那窗边位置时，好像忘了点什么的嘉文一把把旅行包甩上了货架，只留着手机与耳机握在手中，一个人窝在微软的座椅上，杵着下巴，将目光扔向了远方。嗯，远处的站台。

“或许，身边空荡的座位，会坐下个健谈的姑娘呢。”

大抵不是小说剧情，嘉文的小心思也被一个满脸困倦的大叔给消灭了。

也好，他睡着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到车厢驶出车站，才发现微凉的天已压下浓云

“下点雨吧，让这枯燥的世界多些乐子”

在手机里编下这最后一句话，嘉文的眼再也不望向远方，只是靠着眼皮护着，省视起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