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春期的辛克莱,他的童年世界已经支离破碎。父母的眼神带有某些尴尬,姐姐也开始疏远他。往日的感受和欢乐已离他而去,他周围的世界仿若一个旧货市场,平淡乏味。书籍只意味着纸张,而音乐也变成了噪音。父母对于辛克莱的青春问题束手无策,只能让他徒劳无功地否认冲动,并继续把他当孩子对待。而辛克莱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其实多少父母,终其一生都将子女当小孩子对待。可童年终将成为过去,孩子们所爱之人之物会渐行渐远,而孩子会突然陷入孤独。许多孩子无法打破这个僵局而痛苦后半生。
在这种情况下,辛克莱被送到了寄宿学校。在寄宿学校的辛克莱,对外部世界漠不关心,他时常多天只聆听内心的声音,思考德米安说的合理和禁忌问题。同学们认为他是个孤僻的怪胎。
辛克莱时常莫名的悲伤和绝望,他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早已在咆哮。这时,辛克莱遇到了贝克,班级中年龄最大的男孩,他长得像熊一样强壮,甚至老师都得听他的。贝克邀请辛克莱去酒吧喝酒。尽管辛克莱孤僻,但是个乖孩子,他自己也如此认为,且一般不做禁忌的事情。可贝克说“我并不是要将你引入歧途,你要是想一直当个乖孩子,那就算了。”这样的激将法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是非常好用的。尽管他也想做个乖孩子,可别人这样说,他就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可以说这时的孩子还没有自己的方向,对于可为不可为之事没有坚定的意志。而且这是的孩子往往会用一个不良的行为来排解自己的苦闷和压力。这些不良的行为就如同谎言,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圆,一个不良的行为会带来另一个不良的行为。它们的结果都能引起一种恶循环。曾有人说,当你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尤其是学生,那就学习。当你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千万不要选不良行为这条路,哪怕你在原地徘徊,也好过走一条歪路。
很快,辛克莱频繁留恋酒吧,成为学校好酒人中年龄最小的,他也从跟班变成了组织者,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的酒鬼。他再次拥抱那个黑暗的世界和魔鬼,且这次远非一个无名小卒。围在他周围的小伙伴认为他十分风趣,但他的灵魂却莫名的悲伤。尤其看到大街上快乐玩耍的孩子们,他们精心梳理了头发并穿上最好的衣服。他和狐朋狗友们却围着脏兮兮的桌子,只是喝着啤酒。辛克莱流下了眼泪,对着灵魂、过去、母亲和上帝。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敬畏他所贬低的事物。只是他也无法自己走出,此时需要一个助力。人生中我们都需要一些助力,帮我们克服困难、做出决定或者改正错误。有时是自己推自己一把;有时需要外来的助力如父母、老师或朋友,甚至可以是一本书,一个偶像。
辛克莱的助力在一个春日的早上来到了,他在公园里遇到一个女孩,身材修长、穿着优雅,周身散发着优雅成熟的气息,面容中却透着些许阳刚和稚气,辛克莱一下陷入了爱河,认为她就是他的贝阿朵莉斯丝(但丁《神曲》中的重要角色,可以说但丁是为了她而写的《神曲》。她曾是但丁的恋人,但丁对她的爱是一种精神上的爱情。)。尽管他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但她的出现打开了一扇神圣的大门。辛克莱不再光顾酒吧,也抛弃了其它恶习,他又变得孤身一人,却喜欢上了阅读和散步,生活再次充满了神秘的美好。他试图做一个纯洁、高尚的人,改变了饮食方式,不再喝酒,也开始穿得中规中矩,同时说话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辛克莱再次努力构建了一个“光明的世界”。这个“光明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由他自己构建,他不再逃避,不再逃回母亲的怀抱。这是一项责任,他必须自己承担,进行自我约束。
他开始试图做一个纯洁、高尚的人,变得认真庄重,也开始绘画,想把贝阿朵莉斯丝画出来,送给自己。画废很多幅后,终于完成了。画中的脸并不是他遇见的那个女孩的脸,更像个男孩的脸。头发也不是淡黄色,而是深棕色,略呈微红,下巴坚毅果决,而双唇鲜红欲滴,比较中性化,永恒而又梦幻,僵硬但富有活力,似乎想要向他传达什么信息,又或是想问他什么问题。
一天早晨,他从梦中醒来,突然认出了那张面孔,那是德米安的脸啊!渐渐得,辛克莱觉得,那既不是贝阿朵莉斯丝也不是德米安,而是他自己。并不是因为那幅画看起来像他,而是它能够决定他的生活,是内在的自我,是命运。命运与性情其实是一个概念,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辛克莱再次强烈思念德米安,梦到了德米安与他家大门上的徽章。半夜醒来,他开始画徽章上的那只鸟,头部是鹞,一半身子掩藏在黑暗中,似乎想要从蛋壳中挣扎出来。然后,他将画装在信封里,寄给了德米安。
辛克莱收到了德米安的回复:“鸟儿破壳而出,蛋壳即世界。人欲诞生,必先毁灭世界。鸟儿飞向神的怀抱,神之名阿布拉克萨斯。”
辛克莱并不知道阿布拉克萨斯是哪个神?老师上课提到阿布拉克萨斯,是“结合了神性要素与魔性要素的神”。这意味着,阿布拉克萨斯是一个兼有善与恶的神。这个形象兼具善与恶,但似乎又有所超脱,是天使与撒旦、男人与女人、人与野兽、至善与至恶的结合体。辛克莱感觉自己注定要过这样的生活,但是他对这样的生活既渴望又恐惧。他觉得应该遵从内心,但很难实现这一点。那年冬季,他的内心从未有一刻的安宁,纷乱的思绪难以言表。他在深夜里奔跑,内心的焦躁不安让他一直跑到半夜。他痛苦不堪,甚至想要自杀。好在那偶然发现了一个避难所。
如果你近乎绝望地想要什么,并最终得到了,那么这便不能称为偶然,而是内心的渴望带来的必然。